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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第6页)

——方才还笑她解不开腰带呢,还不是半斤八两!

云湄这下当真缓和不了了,虽然小时候捱过铁杵敲头、捱过浪荡秋千针,但并不代表她对疼痛不再敏感,相反,她可是非常怕疼的。

心中的鼓点敲得愈加错综,云湄感觉到许问涯埋下去啄吻自己的右耳,指尖爱不释手地触摸她的眼尾痣,云湄满以为这些抚慰是他在老道地替她放松轻颤的身躯,现下才发觉,原来只是纯粹情动所致而已。

喜帐之中,温度不断攀升,进程愈推进一步,云湄的心脏便愈发高高地悬吊起来,在意识到他的优越之后,命悬一线的心脏差点儿就此摔碎一地。

她心若擂鼓般急促,紧张得不能自已,就像等待锋锐利器即将投下切割的、那前一瞬的诚惶诚恐,提心吊胆地屏住了呼吸。

偏生许问涯还悬崖勒马地软声询问:“可以么?”

云湄咬牙,豁出去了,早捱过早解放地说:“郎君请便。”

……

夜半时分,外头淅沥下起雨来,渐次转急,呈滂沱之势,雨线被罡风一吹,旋扭成一条蛟竜一般,大闹春池似的浇淋着院子里的奇葩名卉,守夜的仆从原本昏昏欲睡,这下陡然惊醒,蓦地想起大人在南圃里豢养的各地名花,冒着豪雨匆忙赶赴,只惜还是晚了一步,香润的瓣蕊早已被作践得泥泞轻颤,纷纷零落,可怜地融入了尘土里,乱草之中残红纷纷,惹人生怜。

屋内,帏子旁的龙凤烛火映亮迷离红波。云湄迷乱中孤注一掷地半撑起身子,狠狠啮了一口许问涯的喉结。但因着浑身乏力,她爆发的本性倒是没有引起侧目怀疑,这一口反而仿佛甜蜜的猫儿挠,威慑之意大损,反而激起更甚的热望。

许问涯生受了这一下,脑中高热浑沌,但他知晓她很不好受,于是残存的爱护终于将惑乱的渴望给排荡开,在他脑中凿开了一线清明。二人皆是湿汗涔涔,这场尤云殢雨与窗外作乱的蛟竜同频止息,并不带凯旋喜悦地戛然撤退。

云湄抽出最后一丝力气,赶忙将自己严丝合缝地裹紧在被子里,连潮乎乎的脸蛋儿都一并遮进去了泰半,免得他又起想头。

闭目干躺一会儿,才睁开眼帘,气若游丝地瞧去,见许问涯正探手别开她的额发,看向她的眼眸极黑,深沉的危险质感渐次消退,留下不得极乐的遗憾余烬。

第一次他要得极快,她满心欢喜,哪知那只是小试牛刀而已,随后磨刀霍霍,帐边的烛火都自行熄了,竟还没完。

许问涯伸手拖着云湄的脊背,意欲将她揽起来,声音仍旧残留喑哑:“去洗洗,这样会发寒的。”

云湄压根动弹不了,小脸深陷在软枕里不肯摘出来,混沌的脑子经纬万端,难得乐观地从一万个不幸中踅摸出了一丝庆幸来——

那就是,她昨夜思量的“希望许问涯技术不好”成真了。倘若许问涯一直如此,她是决计不会动心的,至少今夜亲热过后,她正式对他感到排斥,这种身体上的排斥很容易衍生蔓延,扩散到各个领域,譬如说,倘或往后他的技艺原地踏步,她对他精神上的彻底排斥指日可待。

感受到许问涯边说,还边探手碰她,云湄浑身一颤,呼吸都停了半拍,生怕许问涯事必躬亲,拥抱之下又擦枪走火,赶忙探手扯住一端丝线,拉响了悬挂在外间的铃铛,把明湘唤了进来。

云湄弱声弱气,扮出体贴的笑脸道:“是呢,郎君也去洗洗吧。”随后逃也似的由明湘半搀半抱地去了湢室。

***

屏风之后,水汽缭绕升腾,云湄浑身酸软地浸泡在浴桶里,见明湘正在衣桁旁整理待会儿要穿的衣物,于是自力更生地想要掬起一捧水来泼脸,哪知双手刚沉入水中,便大为刺痛地摘了出来。

云湄疑惑,举起手来端量一眼,发现自己各个指节处都留有红痕,待得大脑清晰,这才想起来许问涯的怪癖——他喜欢咬人。

她想起自己实在难耐的时候,曾无意识地伸手想要推开他,眼下掌根上这处依稀的齿痕,就是结果。手指也被他衔过了,啮咬厮磨,虽然有意收着力,但情动难抑时咬破了皮肯定是有的。

云湄翻来覆去地查看双手,简直闹不明白这是什么癖好,复又从那场缠。绵的混乱中想起了一些细节,譬如双手被他使力压在头顶,又譬如他的掌心覆盖在颈侧,有意无意地压迫着她的动脉,仿佛下一息便要狠狠掐上来……云湄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后怕。

这许七郎瞧着光风霁月……又怎么会……

云湄只当自己想多了,虽然相处起来能感受到他气势极盛,但总体来说温和知礼,并没有怠慢过她,反而各种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便连亲吻都要事先询问,她不同意,他便能悬崖勒马。适才她攻击他的喉结,这场难捱的敦伦之礼,不就立即停息了么。

明湘收拾好一会儿擦头擦脸要用的毛巾等物,这才凑过来伺候她梳洗,虽则云湄不是正经的小姐,这些事情大可以如以往一般自己来做,但自从目睹云湄各种只求快速、对肤发有损的行为之后,明湘便再也不许她胡乱来了。宋浸情奴仆环绕、养得瓷人一尊,云湄身上又怎能有奴婢一般惯于自力更生而留下的破绽?

明湘凑上前去,将要拿浸了焕颜膏的帕子给云湄敷脸,忽而手上一顿,神色古怪地打量起她的脸来。

云湄见她眼神一言难尽,许久没了动作,不由疑惑地问:“怎么了?”

明湘反应过来,慌忙收了手,素来一板正经的棺材脸难得红了几分,寻了剪子来将帕子裁成小块儿,一片一片地挨个儿贴上去,特地留了缝隙,单独避开了云湄的左眼尾梢。

云湄觉得没被覆盖住的地方凉飕飕的,这便懂了,肯定又是许问涯啃过,留下了痕迹。

明湘识趣地不再提,云湄却让她拿卷帙来,抽出其中一本手札,详实地将今夜之事记录到位,虽然一些细节令人感到羞臊,但为着周密,务必事无巨细,只得忍住尴尬绞尽脑汁地回忆,并一一付诸笔墨。

这专程记载替嫁点滴的卷帙尤为重要,一般由明湘贴身带在袖笼里,云湄计划定期寄回去一札,以便日后天衣无缝地进行交接,力求滴水不漏。

待得事毕回到婚房,坐在床畔的男人亦然沐洗完毕,见云湄走路不便,看过来的眼神里透着关怀和歉疚。

第36章巧饰伪(三十六)接上章

许问涯重又将身体洗濯一爽,正在整理发带时,见挂落下的水晶帘微微动荡,原是妻子褰帘而入,娇弱的身形行路不便,细腰以一根丝绦松垮地挽着,整个人显得愈发弱不禁风。

许问涯知晓这都是他造成的,赶忙起身迎过去,将云湄搀扶到榻边坐定。

云湄闻见他身上的皂膏味,又见他眼神恢复清明,料想洗得这般彻底,今夜应当不再会有什么,于是放心地由他扶着身子躺下去,又见他将最后一盏灯烛都给剪尽了,这才吁出一口气,尘埃落定地说了句:“郎君好眠。”

二人一同摆出安寝的姿势,云湄困得眼睛都要闭上了,一直等待许问涯的回答才生捱着,见他久久不言,不由转头看去,许问

涯一双眸子映着打窗棂上的桃花纸里漫进来的月光,于黑暗中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云湄暗叫不好,但对方意外地并不实施上下其手的前戏,只说:“今夜辛苦娘子……”顿了顿,他道,“未来,我会好好习学。”

云湄自是知道他今晚没能要够的,攀升的兴致被她一口啮咬生生止住,他分明可以强行将她按回去兀自继续,可他兴许是出于爱怜,抑或是出于尊重,总之很体谅地半途而退了。方才她知晓他隐忍得很难受,也纠结过自己要不要主动再给予一些,不知道究竟算不算在自己这个赝品该做的范畴之内。

说实话,他条件太惊人,技术又不到位,如果再来几次,云湄觉得自己都可以以此为由,去何老太太跟前伸冤卖惨,来多申报点儿财帛了。

他实在太生疏了,是以,这当然可以算作工伤事故。

好在此人品性上佳,能生生扼制沸腾的欲望,见她躲避,也并不坚持送她去沐浴,而今两下里洗净,夜也流逝了泰半,没有多余的时间再要一次水。毕竟明儿还要敬茶、后儿进宫谢恩、再后便是归宁,乌拉拉一大堆事宜等着安排,再有什么想头,也合该审时度势地浇熄了,云湄不觉得许问涯是个没有分寸的人。

云湄越想越安心,主动替许问涯掖了掖被角,满心只以为他是打算去找通房练习,事不关己地温声说:“时辰不早了,郎君且安睡罢,这几日宫里虽准了婚假,可大事小情加起来,着实有一番折腾呢。”

说起通房,转而又思量起那个婆母柳氏来,分明急不可耐地往继子房里强塞貌美丫鬟,难不成当年许问涯到了该通晓人事之时,她又刻薄地没给他安排通房?逻辑不通,怎么想怎么不对劲,难不成是许问涯自行拒绝,使了手段避免继母往自己房中塞人?

不然怎么解释他一团烂泥的技巧……

不久之前被明湘参过一本之后,云湄一心将功补过,而今触及一些许家大宅的秘辛,自然百般留心,现下脑海之中转过千般想头,逐渐发沉的脑袋却忽而被带得一偏,原是许问涯见她蹙眉,不由捞住她的头,想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安睡。

这一捞可算要紧了,恰恰碰到了云湄少时被捣衣杵击打过的额角,虽则那珺山仙师施展功力为此处换过肌肤,明面上显得焕然一新,可旧伤暗存于皮表之下,云湄又一时不防枕边人的动作,“嘶”的一声没能压抑住,痛叫得真情实感。

这一刻,许问涯发现手底下触感不对,若说上回驿馆之中抬着她的腕子探看,摸出她的经脉有误,可以用“少有碰过女子”来搪塞的话,现下,可就轻易解释不了了——他只觉得骨头都多有损伤,人的头骨倘若正常生长,又怎么会是这般坑坑洼洼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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