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羽呢?”李昭再次开口。
这回终于是从衆人中露出了一抹身形。
“大理寺,彻查三省六部上下官员十年间,贪污受贿丶渎职失职丶滥用职权人等,一旦查出,即刻处以死刑。对三省六部上至从一品,下至五品之间官员的账目整理在册,若有存在虚假账目者,即刻罢免官职,永不录用。”
因为皇帝依旧躺在榻上,衆人只能从虚晃的影中看到他仰着头呆望墙顶。语气平静的这几番话是无尽冷静的夺命刀子。
不过李昭还是贴心解惑,“如各位所愿,整顿朝纲,便从当下就开始。”
“还有。”李昭说,“我要常晚风的尸骨。”
林汉书在久跪之下僵了身子,他等皇帝的旨意全部下达完毕,才开口问道,“常大人尸骨怕是……”
“没关系。”李昭打断林汉书的话,“我可以慢慢等。”
他在薄帐後缓缓起身,坐直了,继续一字一顿说道,“丧失也不必办。我只要人,人没了,我就要尸骨。”
“找,一日找不到就找一日,一年找不到就找一年,找到诸位爱卿入土那天为止。”
……
行商队从小路驶过,一行人滔滔开口,“皇帝登基七年,按理说,登基之日天下大赦,对年老体弱或身患重病的囚犯都应特赦,而朝中重用的大臣皆会收到赏赐,然而这位登基的皇帝偏偏反其道而行!”
“当今圣主,行事作风自然是不拘一格!当今圣上登基的第一年,便把宫中家奴太监都给杀了个干净!”
马车行驶之处,车轮碾轧着枯枝嘎嘎作响,一人从马车上跃下,踢了两下卷进轮子里的一簇枯叶,略显无奈接话道,“第二年开始,清廉大臣都变成了结党营私之辈,又杀了一批!”
旁边的人跟排练过似的,也开始熟练接话,“接下来的几年间,就在百姓心中惶恐这新帝暴行暴政之时,偏偏减免各地税收的旨意下达到了各州各省!”
最开始起了话茬的人嘿嘿一笑,这话他逢人就说。自从改政之後,行商队不再受关卡所限,七年之间,皇帝的新政都如沐春风似的往下吹,吹得他这行商队做梦都要拍手叫好。
一行人声音渐小,越走越远。
两个活泼的小姑娘从大树後探出头,瞧了瞧远走的商队,又鬼鬼祟祟穿过小路走向一间院子。
“喂!你先进去看看?”白衣姑娘笑容明媚,对身旁的小婢女吩咐,“你去看看人在不在!”
小婢女不情不愿的迈进一间小院子,她也觉得奇怪,自家小姐跟着老爷出府一趟,回去後日日说胡话!城郊哪里能有风度翩翩的公子呀!
她迈着小步,捏住鼻子,还有这麽大的草药味儿,是个郎中?
白衣姑娘雪肤乌发,两条眉毛弧线漂亮,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泛着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小婢女。
可小婢女走得太慢了,她又在外面催促,“去门口看看,走快点儿!”
就当小婢女的手刚刚搭在门边上时,吱呀——
门在里面被打开了!随後她目光猛的一震!
白衣姑娘小跑进来,指着刚刚开门的人,骄傲的问,“你!”
“我?”
门内走出一布衣青年,神色冷淡的目光从退後的小婢女身上,移到面颊粉红的白衣少女身上,而後又顺着看到指向自己的葱葱玉手。
白衣姑娘看着他的目光,眼前一亮,又扬声问道,“就是你!你叫什麽?”
但这位布衣青年貌似并不懂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想什麽,甚至不解风情的开了口,“手拿开。”
这是什麽话!
她可是这城中最大富户家的天之娇女,前几日偶然与一位翩翩公子擦肩而过,那张……哦不,是这张脸可真好看呐!被她惦记了好几日!
所以,在仆从的打探下,她才屈尊降贵来到此处的。
白衣姑娘当然没有把手拿开,眼眶却红了,红着的脸由羞涩转为恼怒,突然就放声大哭了出来。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小丫鬟匆忙上前,一边用帕子给她擦脸,顺便遮挡住嚎啕大哭时的丑状,一边又用恶狠狠的目光看向这个不识好歹的人。
小丫鬟愤愤的,“哼!”
布衣青年愣住了……
我……怎麽了?
我什麽都没干啊!
他已经完全傻眼了,但还是不忘坦诚的说,“我不太想见人,你们能出去吗?”
布衣青年觉得自己要搬家了,可还能去哪呢?
白衣姑娘生气的扯下帕子,往前走了一步,布衣青年却警觉的迅速往後退了一步,不小心抵住了身後的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