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十
64。
宋烟不知道,她离开那个孩子的那一夜,元笙趁人不备溜出了房门。
直面了处理现场,那里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若要用一个词形容,那便是人间炼狱。
火猛烈的烧着,火焰张扬跋扈的尾巴都要把天幕也一起燎红了。
鼻尖萦绕着诡异的焦肉味,遍地的残肢刺激着她的眼球,耳边是高楼崩塌的声音混杂着幸存者的哭声。
对于一个常年生活在安逸环境里且有点敏感内向的孩子来说,这种场面对她的心里造成毁灭性的打击,直接倒抽一口冷气晕死过去。
65。
好不容易把太後送回寿康宫,皇帝站在宫道上思考片刻,又返回了云茗宫。
这时元笙已经睡着了,宋烟正坐在床边守候,一只手被元笙虚虚抓着。
听见有人来的动静,她转头看向珠帘外,一道墨影晃过,宋烟想了想,还是起身出门了。
“凤声睡了,情况可还好?”皇帝坐在椅子上,肘撑着桌子揉额角,眉眼带着倦意。
这段时日他都忙着跟西戎国的战事,总理粮草调集,协调各方,还要提防吐蕃那边内乱会不会影响边境,也是劳累,一天能睡两个时辰都算睡眠时间长了。
“嗯。”宋烟答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喑哑。
就一个字,不再多说,安静一会後,又补了一句:“吃了药,平复了许多,太医又来把过脉说应该不会有大碍,需要静心调养。”
这些车轱辘话皇帝都听了多少年,顿时更加烦躁,英挺的眉头皱得更紧,压迫感十足。
宋烟语气有些犹豫:“皇上,娇娇她……”
皇帝诧异擡起眼,见她面上带着愧色,双眼红肿像是哭过,就知道她想什麽,眉头微展,劝慰道:“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往自己身上揽,凤声的情况不是那那时候多留几天就能改变的,之前不告诉你这些是凤声不想持弱行凶,我弱我有理来道德绑架你,让你更多几分怜惜。”
确实,要不是她自己想起来且主动对皇帝表明心意,这对兄妹都没打算让她知道这些事。
“……”宋烟抿了抿唇,道:“是皇上教得好。”
皇帝有些哑然,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教人教得好,以前外人都说他误人子弟,第一个耽误的就是自己表妹,教出了大陈最叛逆的妞。
作为多年的协约夫妻,实际上的合作夥伴,皇帝还是对宋烟有几分了解,知道她看着清清冷冷什麽都不往心里去似的,反而是心肠柔软的人,还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带,皇帝看着都觉得累。
顾岩,小顾将军这层身份就是最好的佐证,若非心肠柔善胸怀天下,又何必舍弃高床软枕,胭脂红妆奔赴边境御敌?
皇帝张了张嘴,想说什麽,又不知道该怎麽说,闭上了嘴,在朝堂上雷厉风行的人突然笨口拙舌起来。
两两相对无言,唯有沉默。
皇帝也不是会说温软话,会劝慰别人的那种人,更别提安慰女孩子,太後都常常疑惑皇帝怎麽没遗传到先帝那小嘴抹了蜜的基因,务实的不像话。
前世今生的经历没让他长歪就很不错了,是以搜肠刮肚一番後,只能干巴巴拜托宋烟照顾元笙,叮嘱注意事项後离去。
最後他道:“你是个明白人,你也知道责任不在你,朕说再多……也罢,你好好想想,有什麽需要就让杨方找朕。”
这回宋烟不再抗拒,亲自送人出了门,坐了撵离开。
66。
宋烟回到床边垂目看着,心头转着方才太医说的话:“贵妃是心中郁结,刺激过深留下了阴影,心病难医,药物只是辅助,更多的还是要看贵妃自己能不能放下,不如娘娘多加劝解吧,好歹能开解一二。”
宋烟问:“她上一次这样是什麽时候?”
她可记得自己在这宫里待了三年都没看过元笙这样,也就是这段时间才开始的。
太医顿了顿,如实回道:“微臣师父说,贵妃上一次这样是十年前。”
“十年前?”宋烟的语气讶异:“竟然有十年了,十年不复发,怎麽说都不会再复发了吧,现在有是因为什麽?是有什麽事情作为诱因触发了吗?”
太医:“娘娘聪慧,贵妃之所以会复发,是摔伤了头部,颅内有些淤血残留影响了心性,待过些时日淤血尽消後便不再如此,只是还是对男子更警惕一些。”
“……”宋烟沉默许久,才说:“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微臣告退。”
67。
鎏金香炉静静燃着安神香,恬淡安静的味道在这装饰华贵的房内散开。
视线略过那双哭的红肿的眼睛,通红的鼻头,宋烟没忍住叹了口气。
或许是察觉到了宫殿内的人烦忧的心情,连聒噪的夏蝉都不叫唤一声,显出夏末的厚重宁静。
“经历过这些还能安然无恙活着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哪有那麽容易放下啊,我不敢对其轻言放下,难免有事不关己之感。”宋烟握着在被子里都泛凉的手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