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鹤——”段谦林眨眨眼皮,似有若无地瞟向段谦杨,很快收回道:“再皮痒都已经过去了,你多看看现在吧,我快疼死了,喘气都疼。”
“活该。”梁鹤嘴上挖苦,却还是替人擦掉了额头的汗,“知道你害怕打针,等着,医生马上就到,我陪你。”
两人的眉来眼去叫段谦杨别扭,他很想告诉梁鹤,段谦林一个把受伤当作缝合的练习机会丶从小拿自己练手惯了的人怎麽可能会害怕打针。
他一时半会儿也学不透段谦林的变脸,索性不再在病房里待着,起身向外走去。
扭头之刹,一看见门侧的衡止,段谦杨就忘了什麽演示丶什麽卖惨了。
走廊内有暴雨的潮气,衡止呆呆地干咽一口唾液,指着段谦杨手里的冰袋,问:“不敷吗?”
段谦杨拿起冰袋左右端详一番,摇摇头,“不要紧,睡一觉就能好。”
“哦。”衡止垂下脑袋,兴致缺缺地抢走了他手中的冰袋,“那我还回去了,省得——”
话音未落,冰袋又被夺走了。
段谦杨扶着脸,掌间紧贴着冰袋,一本正经道:“要紧的。”
“我以为冰袋是梁哥随手拿的,不知道是你找的,要紧的。”
段谦杨重复了一遍,衡止瞧他难得执拗,不禁笑出了声,“你有病啊,用那麽大劲儿压着,不疼吗?”
段谦杨摇摇头,又点点头,“还行。”
“……”
环境中弥漫着些许尴尬,衡止愁得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忽然,一道黑影逼了下来,带着实形的拥抱。
“好疼啊。”
热气在颈窝处散开,衡止打了个激灵,脑子还没转过弯,手便已经抱了上去。
“你……”
“我好累,哥哥,帮我一下好不好。”
声台形表,起初,段谦杨的台词发音其实有地方通病,确定要走这条路才想着去纠正。他学习能力强,到现在普通话一点儿不比衡止差,但私下散漫时仍会带上些口音。
相处久了,衡止知道段谦杨这字正腔圆的话大概是有表演的成分在,却也没揭穿,只是拍了拍他的背,说好啊。
压在肩上的手紧了三分,衡止听见段谦杨很小声地讲了一句,抱紧我,别擡头,正愣怔时,两个身影前後从旁边擦过,进了病房。
衡止没有看见小护士脸上怪异的神情,段谦杨看见了,他放开衡止,帮人戴好口罩,“你先回车,我等会儿再过来。”
病房内传来一阵物品放置的声音,衡止扫了一眼,点点头。
不多时,那位小护士又出来了。
这次路过段谦杨,她特意停下,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段谦杨?我能跟你合个影吗。”
陌生人的请求仿佛一阵清醒剂,段谦杨猛然惊醒——自己竟也到了会被人认出来的时候了。
他礼貌微笑,“可能不太方便。”
“没关系的。”小护士害羞地红了脸,似是想缓和尴尬,她随口问:“刚才那位是衡……”
“是一个亲戚。”段谦杨下意识撒谎,“失恋了心情不好,需要安慰。”
段谦杨把演戏当工作,没心思关注娱乐圈新闻,从顶楼到车前到这几分钟,他登上微博,发现自己只有零星几条文字博丶没有身份认证的账号竟涨了两万粉。
他皱起眉头,粗略逛了圈微博广场,明白了是昨晚跟衡止互关的缘故,也迟钝发觉,原来自己早不只是“超神艺考生段谦杨”了。
“出名”于此刻具像化,而电影不过才在拍摄中,如果一切顺利,他还会拥有更多。
剧组生活是密闭的,衡止也不在段谦杨面前摆明星架子,段谦杨把他当作亲密朋友,肆意表现情欲,以至于差点忘了演员这一行业,必然要身处聚光灯下。
在那些大半猜测问候,小半嘲讽的私信里,段谦杨迷茫地想:以後跟衡止出门,好像也要注意僞装了。
夜幕暴雨中,一辆商务车已等候多时。
段谦杨坐进後座,张嘴就报了个地址,眉间笼着愁绪,半天才反应过来,向衡止问道:“跟我一起去可以吗。”
衡止没从中听出商量的馀地,耸耸肩,“可以啊。”
段谦杨报的地址位于海边,没有生活气息的别墅空无一人,屋外雷声阵阵,两人的沉默更显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