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衡止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从段谦杨身上爬起来去拿手机,却在看见来电显示的一刻没了玩闹的心思。
“我舅舅。”
他屏息凝神,用眼神示意段谦杨别出声,然後调整出一副无事人的样子,接通电话。
“喂,舅舅。”
“起床了没有,我在你家门口,开门。”
衡止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满身淫乱的痕迹,吓得立马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磕磕巴巴地说:“啊,没,不是,舅舅,你怎麽不提前说一声,我,我生病了,胃疼,疼一宿了,但是现在好了,你不用担心。”
“……等一下,我,我有同学在,我让他给你开门,他……他听我不舒服,来照顾我,嗯……舅舅你别急,马上。”
衡止边穿衣服,边飞快地给段谦杨做口型,告诉他温其枫就在楼下的“噩耗”。
你去开门。
他无声地说,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段谦杨也愣住了。
温其枫的突然拜访把二人从调教游戏中拉了出来,衡止还在楼上收拾自己,此时的客厅里,气氛稍有些尴尬。
段谦杨的心情比衡止还要紧张许多,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活的温导出现在面前,没有隔着屏幕。
生活里的温其枫看上去随和,不像纪录片里那样不茍言笑,他翻着衡止留在沙发上的《阁楼间》,时不时扫两眼坐得端正的段谦杨。
段谦杨盯着剧本封面上的三个大字,仅愣神片刻,便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所有多馀的情绪。
他面色沉稳,再也看不出与衡止玩乐时的影子。
“小止的同学?”温其枫似是不经意地问,“叫什麽名字。”
“段谦杨。”
“哦,那个艺考压了他风头的第一名,他念叨半年了。”温其枫勾起嘴角,似乎有笑意,但是很快消失不见。
他向後仰了仰,视线始终留在剧本上,用完全肯定的语气抛出一个问题:“图名还是图利。”
段谦杨因他意料之外的直白愣了几秒钟,手指不自在地蜷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後,冷静地答道:“情绪价值。”
“小止和普通人不一样。”
“我知道,我也不一样。”
温其枫这才从剧本里擡起头来,正视段谦杨。
他当了几十年的导演,大多时候挑演员,讲究的是演员与角色之间的契合度,而这种契合度通常会産生于一瞬间,所谓直觉。
眼前的这位男生,与刚下楼时的气质似乎判若两人。
温其枫盯着他的脸看了良久,馀光探见剧本上吴岩的台词。
『没有我,他的日子凭什麽好过。』
“看过《天才瑞普利》吗。”温其枫忽然问。
段谦杨点点头,“值得深思的一部片子。”
“某些方面来说,小止和迪基挺像的。”温其枫合上剧本,“爱玩,高兴对谁好就对谁好,但是在他心里,谁都不值得留恋,所以他虽然朋友多,但从小到大一直关系很好的,只有一个。”
“那我或许应该提醒他,不要栽在像瑞普利这样的人手里了。”段谦杨丝毫不躲避温其枫的注视,他绷紧了下巴,没有笑。
温其枫低头轻笑,像是看穿了一切那般摇摇头,又开始看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