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方丛适发来的,貌似现在正在英国的某个海域,美丽的夕阳,漂亮的妻子,甜蜜的蜜月旅行。
婚礼本身是美好的,但对于有些人,则是致命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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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一点一滴过去,臧西西仿佛钉在了盥洗室里。
陆歧路担心地靠近,就在他试图敲门时,里面的声音在瞬间戛然而止。
想来应该没事。
于是他又无奈地坐回椅子上等,一直等到睡着。
门被打开的时候,臧西西酒意已彻底褪去。
他几乎快要将自己的胃吐出来了,腹部的疼痛却不足以抵抗内心的痛苦。
湿漉漉的头发沾染着水珠,他擦拭着自己的发,连一丁点睡意也无。
白色的浴巾围在腰间,一双赤足踏在冰冷的地板间。
在一片寂静里打量着狼狈孤寂的酒吧。
这种寂寞一瞬间又侵袭了他的灵魂。
叹气之馀,臧西西无力地垂下手,慢慢走向吧台,绕过吧台准备去拿电脑时忽然吓了一跳!
放在桌面上的手碰倒了玻璃杯,这声音惊醒了沉睡中的陆歧路。
歧路缓缓睁开眼瞥向身边人影。
臧西西诧异片刻,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你怎麽在?”
“我一直都在。”
陆歧路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向他,微笑道:“你是失忆了吗?”
“我是说你怎麽还没走。”臧西西似乎有些逐客的意思。
陆歧路却不在意的起身靠近他,戏谑道:“对于帮你的人你就是这副态度?”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你走吧。”臧西西收起电脑准备上楼,陆歧路看着他,声音也不由严肃起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能记住吗?”
“什麽话?”
“之前在上海交代你的事不用去办了。”
“无所谓,本身也没办成。”
虽然没办成,不过臧西西倒显得十分分理直气壮,或者说不近人情吧。
能感受出他不悦的情绪,陆歧路耸耸肩扁扁嘴,认真的看着他,又道:“以後我不会再来了,我想你和我都换了新的号码,但不必再留,不过,很感谢你的帮助。也顺便提醒你,酒吧这种地方本就鱼目混杂,日後要小心,别再像上次一样。”
“知道了。”臧西西的舌头在口腔里动了动,最终撇过脸长叹一口气应了陆歧路一声。
陆歧路已经走到酒吧後门,回望酒吧里,他看见臧西西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个背影的确令人疼惜,想一想就这样诀别还真是有些不甘心。
可陆歧路已经陷入漩涡,裴攻止保护他的心情,就像他不愿牵扯臧西西是一样的。
踏出铁门後,他在门外站了许久,抽完了馀下的烟。
就在这段时间里,他竟然听见臧西西拖沓的脚步声,慢慢的,慢慢的,越来越近……
然而臧西西并没有探出头来,他只是关上了铁门。
酒吧的灯熄灭了,门扉的缝隙再也透不出光来。
陆歧路抽过的烟味儿却传入了臧西西的鼻息。
他站在铁门後一动不动,直到听见陆歧路转身想要离开的脚步声,方才在许久的思量後做出某种决定,擡声问他:“你甘心吗?”
陆歧路停下来脚步。
隔着一扇铁门,一场大雪从天而降,簌簌的雪花落下,虽然在巷中,但已然将陆歧路变成了一个雪人。
臧西西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里面传来:“我见到他的时候就是一月,悉尼下着大雨,商业酒会上他是最耀眼的存在,有时候爱上是一瞬间的事儿,爱却是一辈子,可是一辈子那麽长,我已经失去他了……往後该怎麽熬?”
“所以,朋友更长久是吗?”陆歧路回应着他。
只是不免想到了自己和裴攻止。
缘分的确是很神奇的东西,可谁都左右不了。
“西西。”歧路叹了一声,沉沉道:“虽然因为某些缘故我不方便再联系你,但若有一天我再来找你,我们还能是朋友吧?”
沉重的铁门吱扭一声打开了,然而,门里却是比外面更黑的黑暗。
陆歧路望着黑暗中臧西西,除了银白的头发和赤裸的上身,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听见臧西西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样的近,那样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