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西西指着手机里的男孩,问他:“你认识他麽?这个人。”
那个男孩有些微胖,皮肤很白,但因此也让脸上的胎记更加突出明显,陆歧路心中咯噔一下,看得仔细,果然是同一个人!
从前知道这个男孩有背景,却不知是柴氏集团二公子的儿子。
陆歧路眉心伸展又蹙,蹙起又展,总之千变万化。
直到最後,他放下电话的那刻,非常认真的问臧西西道:“你为什麽会想到查这个人的资料?这些人,都不是那麽好调查的吧。”
陆歧路知道这件事与臧西西无关,但之前崔立民的资料和现在宿龙谷的资料都是他提供的,陆歧路知道提供这些资料的人是他背後姓方的男人。
陆歧路想了想,不由换了种语气,似乎带这些警告的意味,对臧西西毫不客气道:“从现在起我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臧西西一时失语,因为他没见过这样的陆歧路,仿佛自己做了什麽触动了这个男人的底线?
臧西西许久不说话,陆歧路慢慢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了,赶忙岔开话题:“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的事很复杂,你的参与只会给我带来不便。”
“我知道了。”臧西西的回答明显有些生气,但他却很快掩饰过去,一转口又问:“这个人和你有什麽过节吗?”
顺着臧西西的指尖,陆歧路看着资料里柴豫的脸。
其实从十多年前第一眼起,他就再也没忘过。
他顿了顿,解释道:“1113案审判的法庭上,我见过他。是我亲手将他送进监狱的!”
“看来你们的过节真的很深啊……”臧西西不可思议。又道:“但你只是个律师啊!官司的输赢也不必要让他对你女朋……”
说到这儿臧西西忽然住嘴,他差点下意识说出那些人对班辛娣进行了怎样的报复和羞辱,他害怕说多会露馅,好在陆歧路并没发现他的隐瞒,接话道:“当年这个柴豫只有十九岁,不过已经成年,所以也被了判刑。我知道他後台硬,但他们犯的事儿影响太大,所以最终被判了十三年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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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当年,这个柴豫还曾经被无罪释放过。
没有裴小芽的尸体,只有案发现场的蛛丝马迹和医院手术室的一段录像为证。
陆歧路知道最终又将柴豫送上法庭的那段录音是怎麽得来的。
柴豫流了多少惊吓的汗珠,裴攻止便在他自己的身上下过多少狠手。
那个男人深知不能伤害柴豫,因为那样得到的录音只能是被逼而做的假证!
但他可以伤害他自己!
看到柴豫害怕,十九岁的孩子还经不起吓,用屁滚尿流来形容当时的柴豫毫不夸张。
虽然陆歧路承认那段口供存在诈供,但却觉得那些人罪有应得,觉得大快人心!
法院最终判柴豫有罪是因为,即便诈供无效,但柴豫一方也提供不出证据来证明‘承认伤害裴小芽的口供’是“诈供”,因此而入狱。
“陆律师?”臧西西忽然喊他,陆歧路回神,苦涩一笑:“你知道吧,因为家里的势力他最终没几年就出狱了。”
“那就再把他送进去!”臧西西说的义正言辞,一边安抚陆歧路道:“从这个柴豫着手,一定能找出那些人的!”
“我知道。”陆歧路顿了顿,深呼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臧西西,非常诚恳道:“替我谢谢那个人。”
“谁?”臧西西猛然还不太明白,陆歧路勾唇,有些没精神的解释道:“给你这些资料的人。”
话落,气氛好像凝结了一瞬,陆歧路主动退出了臧西西的邮箱,又道:“答应我,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我会自己处理的。”
看着陆歧路脸上乱七八糟的伤,臧西西刚想说些什麽,又被打断:“对了,我交给你的东西都在哪儿?”
“啊……还丶还在大衣里!”
陆歧路闻声已经起身向着衣架走去,臧西西的灰色棉衣里有个偌大的暗兜,放着几张薄薄的光盘不成问题。
臧西西盯着他,迟迟问道:“你想干什麽?”
“没什麽,确定一下东西。”
“那个光盘里是什麽?”臧西西没有看这里刻录的内容,但总觉得陆歧路心思沉重,他想同他闲谈两句,于是问道:“你为什麽不存在U盘里?带着也方便些啊。”
陆歧路背对着他,声音冷冰冰毫无情绪:“这只是一种祭奠。”
听到‘祭奠’两字,臧西西更加觉得压抑。
陆歧路回身时竟意外的微微带笑:“若是只为方便,我已经将里面的内容留在脑海里了,随时能想,能读的,岂不比U盘更加方便?”
陆歧路的笑竟有几分痛苦。
臧西西沉默下来,凝视难过的男人,他反复琢磨了许久,方才鼓起勇气再问:“我能知道你到底发生过什麽吗?”
“西西!”陆歧路倏地擡眸,凝视着他,淡淡而平静道:“我饿了。”
原以为他要说出什麽重要的话来,没想到话锋一转,说了句无关紧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