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老呛是谁,两人见过,也说过话,只是,很好奇彪哥口中的老呛会是怎样的人。
这个彪哥总是提起,可见那个老呛在外头也算个人物。
“一个条子!”彪哥提起他便显得很愤怒,不屑又道:“警察!缉毒警察!是他妈的卧底!我他娘的就是被他算计了!”
“他现在在哪?”
“听说是在戒毒所。那才叫一个传奇!”彪哥似乎很爱听故事,也更爱说故事,不由又道:“一个缉毒卧底,到头来自己染了一身毒,国家不管了!因为他戒不掉毒瘾!周而复始,一而再再而三的吸毒,上头不要他了!他奶奶的!呸!”说着,彪哥又在车上吐了一口痰,愤愤不安道:“就是他!他一定还想巴结上头!把老子给出卖了!那群人渣!也不来救老子!”
“应该不是。”裴攻止听他唠叨了这样多,忽然冷肃地盯着他。
彪哥被他这倏地凝视吓得有些手抖,不由吞吞吐吐问道:“怎……怎麽了?”那一刹那,甚至让彪哥怀疑自己身後有鬼。
“有鬼。”
“什麽!”
万万没想到裴攻止真的这样讲了。
彪哥吓得想要跳起来,裴攻止也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会在白天与人同车的情况下被‘鬼’吓到。
见彪哥忽然有些怂样,裴攻止收回凶狠的目光解释道:“老呛若是缉毒警察,他手里的证据足够判你死刑。如果他拿出来的话。”
听完这句分析,彪哥的额头几乎在一瞬间冒出了冷汗。
他瞪着牛一般大的眼看着对方,想着这句话背後的意义。
这几十年走私丶贩卖丶运输丶制造鸦片无所不作,每一样拉出来都够枪毙的。
老呛跟在他身边数年,干的也是这些勾当,他是缉毒警察,量多量少都会想办法留下证据才是。只是因为与上面的矛盾,令他慢慢脱离了组织。如果老呛想脱刑,想告发他们的组织,首当其冲受害的就是刚在抓捕行动中被逮捕的彪哥。
这彪哥一脸苦相,不断琢磨。
警察一直没有直接证据定罪,而他忽然被判刑,刑期只有最少的三年多。
除非老呛没有拿出所有的证据,要麽就是手下留情?
不过……彪哥却觉得这种概率不大。
因为只揭发他,且刑期只有三年,这样的立功方式只怕对老呛的减刑没什麽大作用。
那麽拉自己下水三年又有什麽意义?
难道只是为了困住自己,不让自己找他报仇?
若真是那样,不该更久些才对?至少要等到老呛出狱吧……
彪哥头上的冷汗不断渗出,裴攻止静静地凝视着那个担惊受怕的男人。其实,他知道这个彪哥比他更能明白那句话背後的意义。
有人想要困住他,甚至找机会在监狱里弄死他!
但那个人绝不会是老呛。
有人用别的方式将他送入了监狱,而原因一定不是贩毒。
不过和彪哥谋事的人想必也是贩毒组织中的一员。
只有这种刀尖舔血,提头过日子的人才不惜杀了别人以求自保。
他们或许是很相熟的人,熟到非常了解彼此,知道曾经双方做过的勾当,这种人若不能同生同死,便只能你死我亡。
也许老呛也是个威胁,但比起沉默隐忍,被上级组织抛弃而缄口不言的‘卧底’来说,这个咋咋呼呼丶风风火火的彪哥更容易拉人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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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娘的……”彪哥的声音竟微微有些颤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未来,看向裴攻止的时候眼神中多了一丝对自己的悲悯,或许还有一丝忏悔吧。
裴攻止原以为这个在社会上无恶不作的男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孬种。但是,想不到人到这般无力的生死关头还是会露出最胆怯的本性……
方才那通话他忍了许多日,只等着踏上无法挽回的铁车时再说给彪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