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攻止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又欣然接受。
这就是陆歧路,一个嘴硬豆腐心的男人。
冷冷的秋风吹过他的身体,方才还是艳阳天,这会儿看起来就像要下雨。裴攻止最後望了眼远处的阴云,转身进入了看守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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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就好像他从没有走,也好像什麽都没发生。
他看见自己时先擡手打了个招呼。
陆歧路的脸上有些阴郁。
看到他的表情裴攻止便已经猜到他即将为自己带来一个坏消息。
接见室的门打开了,离歧路还有些距离时他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
裴攻止安静地坐在他的对面,每一次见面彼此都在等对方先说话。
陆歧路沉静片刻,不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刑期判下来了。”
裴攻止的眸中陡然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从事发到现在,既没有民事调节过程,也没有上过法庭。
本以为这会是个比较漫长的过程,可是今天的陆歧路却忽然告诉他刑期已经判下来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擡眸盯着男人的眼睛,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不思议:“你认真的?”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陆歧路很严肃:“几天前接到的通知,这几日一直在奔忙这件事,我不知道上面是否有人操作,但很明显是的!”
“那个人的後台很硬?”裴攻止似乎已经认命了,而这本身也是他的意愿,但是有一点他很关心:“刑期多久。”
“三年零三个月。”陆歧路有些焦躁,他的指尖不经意敲起了桌面,裴攻止听到三年这个数,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感慨着:“还好,不久。”
“较之你之前的过错,这个的确出乎我意料。”
整件事都充满着诡异,陆歧路压低声音,微微凑近他:“你知道最终敲定你刑期三年零三月的理由是什麽吗?”他显得神神秘秘,仿佛在防着谁一般。
裴攻止坐直身微微蹙眉,轻轻摇头。他想说故意伤害和敲诈勒索,但是从歧路的神情中他也已经猜到绝非这个缘故了。
“对方撤诉了。”
裴攻止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陆歧路,只听他又道:“法院对你提起了公诉。只是走了个过场,今天定的刑期。这一切都不对路数你知道吗?判刑的缘故是因为你打伤的犯人在医院坠楼而亡,并不是因为那个黑心包头工。今天见你除了告诉你这个消息外,是希望你想一想,究竟是谁会这样做。我实在想不出来。很明显有人要帮你,但同时却要困住你。”
困住的岂止裴攻止,就连陆歧路都觉得很困惑。
他绞尽脑汁的想,最终一无所获。
陆歧路蹙眉,向椅子後一仰,看着他不言不语。
倒是裴攻止沉默了片刻,欣然不已道:“也好。三年,很快就会过去。”
“我是怕当年的事没完……”陆歧路很是担心,低声又道:“会不会那些盯着你的人一直没放弃?当年的案子判了五人入狱,会不会有人想要替他们报仇?有人一直盯着你的行踪,我害怕你在狱中这三年会被人……暗算!”
这很符合陆歧路的思维方式,一种完全的厚黑学。
他的担心也不是不可能,可是裴攻止却并不认为这是什麽问题。
当年的事情如果真有人想来找他复仇,那反而是他最希望的。
表面上的仇人已经送进监狱,暗地里的那个他等着将对方揪出水面!
沉默之後,裴攻止颇有些兴奋道:“若真如此,我等着!”
“攻止!”陆歧路想再说些什麽,但没想到裴攻止的事被上面压着处理的这样快,他只是个律师,很多时候其实比一般人的无力感更强。
律师看似风光,却是个很容易抑郁的职业。
因为看得太多,无能为力的时候也很多。
不过好在,他是个轻易不打败仗的人。许多案子都是挑选之後才接下的。
这些年,或者说这十多年,他唯一的一次败诉便是裴小芽的案件!
“你喷香水了?”裴攻止忽然岔开话题,陆歧路一怔,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会儿,才点头道:“是啊,一直都有用的。”
“我知道,哼……”裴攻止竟‘不知死活’的低笑了一瞬,一个浅浅的酒窝在他的脸颊上浮现。
这个男人即使三十出头也还是有着大男孩的懵懂青涩之感,看得陆歧路神经一绷,不由问道:“你笑什麽!”
“你恋爱了?”
“啊?为什麽这样问?”陆歧路没想到裴攻止会忽然这样调侃自己。
他诧异的看着对方,裴攻止就像在外面和他喝着酒聊着天的时候一样,痞痞一笑:“是elAntaeus的味道。”
“这和恋爱又有什麽关系呢?我从来不缺女人。”陆歧路实在搞不懂他,分明这麽严肃的时候,他却很轻松的在跟他聊香水。
“你从前一直用,小芽不在的那年就不用了。”裴攻止竟然格外认真的对他解释着:“这个味道你说过很喜欢。”
“你还记得啊……”陆歧路忽然觉得有些温暖,内心仿佛瞬间被这个男人点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