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西西的脑子轰然一瞬就炸开了,僵了片刻,低三下四的解释:“我只是留了一个醉酒的客人,和上次一样。”
“醉酒的客人不会留下自己的衣服!”少年站到了盥洗室里,指着地上盆子里的一件衬衫,自信不已道:“这件衣服不是你的。你只有一件白衬衫,是那年买的,我挑的!”
“呵呵……真是服了你了!”西西无奈的摇头笑,不知是夸赞还是什麽语气,反正怪怪的又道:“你管的未免太宽了,不过他真的只是客人,我们什麽都没有,对方喝的烂醉,人生很不如意,失恋……我就留他一夜而已,仅此而已。”他解释的别提多诚恳了,可是那少年任性的很,冷酷酷的又道:“就算留人过夜,你也一定会回家,可你没有!你对他就是不一样!”
臧西西彻底翻了个白眼,拨了拨湿漉漉的头发,直视少年,脸上虽然笑着,可言语非常差劲,甚至有些提点的意味答他:“我不再是你的了,不是你们的了,你没忘记吧?”
臧西西的话还带了些警告的意味,但也听得出一丝失落,他的眼神渐渐冷却下来,看着对面少年的红唇微微一张,令他有想要亲吻的冲动,不过臧西西对这个人的爱不同于情爱。
他在他的面前甚至毫不避讳的解开浴巾,少年虽不介意,但还是微微别开眼去,脸上跟着也有些遗憾,语气轻柔了下来:“我只是长大了而已,但不会和你分开呀。”
“长大了就会分开,我们已经分开了。”
“但我还会回来看你啊!如果你想,随时都可以的!”
“方方!”臧西西严肃的盯着他,拿过宽松的裤子套上,一边道:“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但不再是你的家人,你不能再依赖我了,懂吗?”
“为什麽!”少年显得很难过,忽然站起身想要靠近臧西西。
然而,臧西西却倒退一步,伸出手希望对方与他保持距离,有些忍痛,但又像个慈父般教育他:“你已经成年了,家里对你……你们的期望都很大。有任何困难哥哥都愿意帮你,但你不能总是来找我。我的世界……不适合你们!”
“臧臧……”少年很难过,声音听得出来,只是脸上没什麽表情。
这就是方旗扬,一个脾气糟糕,占有欲强,家世显赫,但却有着一张厌世脸的孩子。
臧西西拿过他手中的杯子,同时警告他:“还有,你可以来看我,但请你下次最好不要让那对狗男女踏上我的地盘!”
“我不是故意的。”方旗扬也难得有小心谨慎的时候,臧西西笑着揉揉他的碎发,目光却扫过了门前背光而站的男人。
那个人大概正想走进来吧,但他听见了臧西西的话,所以顿了一瞬,然後立在原地不动,对酒吧里的男孩道:“该走了,下午三点要赶回部队。”
说完,便冷冰冰地转身离开。
臧西西长舒一口气,方旗扬回头看了他一眼,嗫嚅着红唇道:“等我休假就来看你。”
臧西西点头挥手,甚至不曾走出那扇门去相送。因为门外有他不想见的人。
———
那辆车里坐着四个人,除了司机和方旗扬,还有一男一女。
女人在副驾坐着,而方才就要走进酒吧的男人则坐在方旗扬的身边,神情淡漠疏离。
女人动动身从後视镜里望了他一眼。方旗扬正看见她的脸,不爽的别开了头,然後丝毫不避讳的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塞入了身旁男人的掌心,声音和平常一样:“他托我给你的。”
男人看着掌心里那枚亮晶晶的男士钻戒,戒指里面刻着三个字——方丛适!
钻戒在男人的手中握了片刻,他看着窗外,最终落下窗户,举止有些烦躁的解开衣扣,从脖子上奋力摘下一直带着的戒环,然後扬手,将那两枚一模一样的钻戒抛了出去……
他的动作毫不犹豫,似乎是想了很久的。
方旗扬心中“诶”了一下,最终什麽都没说,只是不高兴的撇开眼去。
那一枚戒指的价值至少是陆歧路那块手表的五倍。
因为价值不菲,所以臧西西一直没舍得扔,他思虑许久也没有解决的事儿却在昨夜看着陆歧路将手表摆在吧台上的时候想通了。
钻戒再奢华,却不如面前的手表让人觉得真实和有趣。
陆歧路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但并不足以令他心动。臧西西喜欢的只是歧路身上那份对真实自我的追求,即使他会在白日里僞装的像个异性恋!
但至少,那个人并不排斥自己的性取向。
比起欣然接受的陆歧路,方丛适在臧西西眼里既可笑又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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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歧路并没有离去,他的手中甚至还提着垃圾。站在隐蔽的角落看见那个少年钻入了车中,打开车窗,望着车外。
他原本还想折回去看看,但同一时刻电话响了起来,拿出来看,方才发现已有好多未接。
电话是法院那边打来的,目的是通知他一件事情——被告人撤诉了,案情有了转机,一分赔偿金也没要。
不过可惜的是,由于矮黑子被裴攻止殴打住院,趁着上厕所的时间想要从窗户下去,不幸从高楼坠亡。
就是这个原因,竟然要对裴攻止提起公诉!
他还的确没有接过这样的案子。
挂断电话,歧路犹豫片刻,转身打车离开。
他就是这样心软的人,仅对裴攻止而言。
放他不管,这麽多年,不是他的习惯,当然,更多的是不忍割舍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