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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他喝了酒（第2页）

周合伟心头的恐惧逐渐放大，背後像是有恶鬼索命，急忙摇头撇清，“不认识，我真的不认识，你们放过我好吗？我什麽也不知道！”

“这个不认识。”闻淅按着他的肩膀，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拍打着他的脸，羞辱意味极强，闻淅将照片甩他身上，“那这个人，你总该认识吧？”

监控地点在四岔路口，周围植物繁茂，距离高速路口很近，除了附近居民很少有人出现，所以少无人烟，一片荒芜。

监控被刻意放大，看不清面容的风衣男人直视监控阴翳的眼神，看得人不寒而栗，嘴角似乎带着微笑，像是有恃无恐。

光凭一张照片看不出什麽，但周合伟却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在这人身後，是两辆相撞的车，一辆受到强大冲撞在地上滚了几圈砸向路边的围栏，底下是深坑，几乎粉碎的车子挂在围栏边摇摇欲坠，车上人绝无生还可能，而另一辆，车身完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夜晚的风寒冷，吹散缩在羽绒服蓄得热气，血液一滴滴从车身缝隙淌出，像根细钉子，一点点凿进他的心口，痛感很强，但不致命。

周合伟头疼得快要裂开，他捂住脑袋，一睁眼，眼前血淋淋的，流动的丶鲜红的，在屏障外部流淌着，将屏障内部映的全红，无数双手的黑影从地下冒出，在拍打，敲击，指甲划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能冲进来将他撕成碎片。

记忆深处最不想回忆起的血腥场景场景，被毫无预兆地勾起，周合伟脑海里不停想着鬼讨债的声音。

你为什麽要隐瞒事实？

为什麽要为钱出卖良心？

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认识吗？”

闻淞冷不丁一声，击破周合伟不堪一击的防线，他大吼，“认识！认识！我错了！求你们放过我！我不该要那笔钱！”

“可是……”周合伟双眼无神，流出几滴泪，“我要是说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两难之中，他选了拿钱妥协。

无论是否有苦衷，于沈玉铮而言，都是凶手。

“他怎麽威胁你的？”闻淅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直视自己，“不记得就想，想不出来你们一家就和钱金耀一起在牢里度过馀生。”

周合伟没什麽骨气，看人下菜碟，他佝偻着腰，唯唯诺诺，“想丶想，我在想。”

闻淞：“想好直接说。”

手机立在桌面，摄像头对准周合伟的上半身，任何表情微动作一览无遗，闻淞看了眼时间，已过三分钟。

他磨蹭了三分钟，一句话没说。

闻淅暂停拍摄，站在主卧门口，暗示他。

周合伟打着哆嗦，“我丶我……”

裹挟着风的一巴掌上去，周合伟的脸被打偏，脑子还有些懵，良久不能回神，脸上火辣辣的痛，他迟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滚烫。

闻淅走过来，很是无奈，“哥，你把他打成这样，半天都录不了视频。”

顶着张红肿的脸拍摄，论谁看了都能识出猫腻。

闻淞手有点疼，“你有更好的办法？”

不伤害周合伟家人的前提下，没有更好的办法。

伯父动用了关系，这在业内严明禁止，即使事出有因，将远走高飞的凶手捉拿归案，传出去是一桩美事，但规矩死的，被上面知道了该受的处罚一项不会少。

上任不久在A市根基未稳，背地里的敌人虎视眈眈，闻淞小心从事，以免被人抓到把柄。

闻淅点了份外卖，不加糖的果茶闻淞喝着，赠送的一包冰块闻淅扔给周合伟，“十分钟内消肿，你不愿意配合，我们有的是方法，将来钱金耀被捕，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你别忘了，你是帮凶，你老婆没有将原话叙述给你吗？机会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我们有本事找上你，你应该也明白我们身份也不简单，是弃暗投明，还是一条路走到黑，聪明人都知道选择哪个。”

狠招闻淞不想用，他们方盛又不是黑社会出身，唇枪舌战少不了，但比起武力交锋还是文明了许多。

闻淞下最後通牒，假设周合伟还不愿意说，只能上狠招。

周合伟缓缓开口，像是在沙漠中走了很长时间，饱含沧桑，“那天晚上小琳和我女儿在游乐场玩，我刚好下班，又顺路，就准备去游乐场接她们一起走，游乐场在柏文三路，工厂在南桥大道北，从南桥大道一直往南，拐进柏文四路，穿过仙女巷就到了游乐场。”

“当时天黑，我记得特别清楚，零下十三度，冻得我浑身打颤，是那个冬天中最冷的一天，小琳早上还问我要不要穿厚一点，我说工厂干活很热，不需要，中午就因为不听劝直打咳嗽，到了晚上像是发烧一样，脑子不清晰，一想点什麽东西就疼。”

“但女儿说她在游乐场等我，我不想看到女儿失望的眼神，借了工友的围巾围着挡风，骑车去了南桥南。路灯暗，下着雪，我看不清前方，刚出厂就走错了路，从南桥北骑上了北外环。”

有时回忆是一种痛苦，周合伟也没有想到，老实本分一辈子的他，会做出那麽丧尽天良的事。

“前面有响声，我就没有掉头，目睹了那一场车祸的发生。”

玻璃的碎片，车身的残骸，烧焦的轮胎，那一瞬间的火花四溅是他此生抹不去的阴影，洁白的雪花落进衣服里融化，水珠冰凉，与泪齐下，呼啸的风夹着雪，远方传来类似呜呜的哭声，似乎在诉说了遭遇不测的悲哀与怜悯。

“那男人喝了酒……”

“他喝了酒……”

说到後面，周合伟哭了起来，泪如雨下，“他家里人找到我，说我不按照他们说的做，就威胁我家人，他们一帮土匪，竟然到学校找我女儿！那是我女儿！我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落到那群人手中吗？！”

闻淅按住情绪激动的他，没走半步，被闻淞用眼神拦住，拍摄没有结束。

鳄鱼的眼泪闻淞从不共情，“一百万你花了吗？”

“……花了。”

闻淞点了结束键，十五分钟，前面十分钟都是假的，真爱他女儿，真懊悔，怎麽会拖这麽久，明知道来者不善，还将孤独的母女抛在家中独自承受这一切。

虚情假意的模样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