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却不知道,一回衙门,又多了数十张状纸,全是状告忠庆王。三个被皇上教训了的当事人,刚刚才从宫里回来,这里已经有人等着告状。这反应,这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三位大人心中有数,敢情是有人存心想整忠庆王,还不知道怎麽说服了皇上。既然是上意,那他们当然是认真查办。
忠庆王的案子有了定验,人证物证俱实的就有十九条,这实实在在是忠庆王自己犯下的,谁也没得改。
皇上越看越气,而在这个十九条罪状中,有一条杀人罪,却让皇上直接变了脸色。牵线搭桥,替王府中的长史谋得外放一职,一年贪腐达到几十万白银之巨。此案事发,忠庆王直接派人将准备揭发此事的朝廷命官谋杀,僞装成山匪劫财杀人。
原以为,他只是生性风流,纵情声色而已。却不知道,在他的纵容之下,他的手已经伸得这麽长了。
“忠庆王夺爵,贬为平民,即刻迁出王府,终生不得离京。”皇上御批,不容辩驳。
听到这个消息,无数人欢喜落泪,无数人扼腕叹息,更有人骂天骂地,不肯接受现实。
白贵人跪在佛龛前,心中默念,“妹妹,你安心去吧。你的仇,姐姐帮你报了一半,剩下一半,你且在天上好好看着。”
泪珠儿滑落,无声的落到佛龛前。
燕王府里,晚膳上的极为丰盛,宁璇还有点回不过神来,“皇上就这麽判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又是稀罕事了。”
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让他混了这麽多年的风生水起。
“王叔一惯很知机,懂得讨父皇的喜欢。父皇那个人,是有份慈心的,若是他觉得你好,就是外头再多证据对你不利,也伤不到你半分。可他若觉得你不好了,他自然会睁开眼,看清楚。”
他所用的,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这其中的关键便是白茉莉的得宠,只要她能得宠,皇上的慈心自然就会分到她的身上。而她日日念叨的小妹,就自然而然也分到了皇上的慈心。
皇上看到眼睛里的人,记到心上的人,却被人折磨致死。皇上身边的宠妃,还曾被这个人觊觎。
那这个人,怎麽还可能得到皇上的慈心。收回这份心,他就是一个帝王,大齐的江山,朝局和人心,哪一样不比你重要。
所以,忠庆王输了一个彻底。他可能不懂是为什麽,其实,这种时候,他懂与不懂,都不重要了。
宁璇若有所思,帝王心思,若是猜得准了,的确能够出奇制胜。可若是猜得不准了呢?也是悬崖上走钢丝,一步之差就是粉身碎骨。
夹了一块乳鸽,“我们的确该多吃一点,上点果子酒,我陪王爷饮一杯。”
“痛饮三杯。”萧承邺仿佛看到宁璇饮酒後酡红的脸蛋,伸出三根手指。
宁璇将他一拂,痛快道:“三杯就三杯,一会发酒疯,王爷可要担待些。”
“求之不得。”
三杯果酒之後,萧承邺嫌不痛快,又叫了米酒,宁璇喝些果子酒还好,喝了米酒,已经有些不胜酒力。
眼儿微睇,两颊桃红,粉唇殷红,玉臂撑在桌上,娇弱无力。
萧承邺轻易就将她拦腰抱起,听着她嘟嚷着什麽,“萧承邺,你说,康王为什麽要抢我的玉佩。杀了我……也要抢的玉佩……”
“阿憨,你说什麽,再说一遍。”
宁璇就象暖暖一样,窝在萧承邺的胸口,找了个舒服的方式,沉沉睡去。
巧珠不明白,为什麽王爷忽然一个人跑去了书房。明明上一刻抱了王妃回房,丫鬟都害羞的躲开了,结果王爷却丢下王妃一个人跑了。
萧承邺也度过了唯一一个新婚後,独自睡在书房的夜晚。
宁璇早上醒来,才知道萧承邺去了书房,她点头道:“王爷还在书房吗?”
“去衙门了。”巧珠有些惴惴不安。
宁璇轻松道:“可能是我昨天喝的太醉,喷了王爷一脸酒气,把他给吓着了吧。”
巧珠也跟着笑了,信不信又如何,主子之间的事,不是她能过问的,最多这样担心一下罢了。
晚上萧承邺回来,头一件事便是问她,昨天晚上可有做梦。
宁璇老实的点头,“这个梦不光昨天晚上,都做了好几天了,梦到有人抢我的玉佩,就是母妃留给我的那一块。”
刻有六字真言的那一块。
“梦里可还有别的什麽?别害怕,尽管说出来。”萧承邺昨天苦苦思索一夜,也没得出结论来,但他天生就有一种异于常人的直觉,他非常相信昨天宁璇的梦话,绝不仅仅是梦话,也许就是上天的提点也说不定。
宁璇自然是有些害怕的,“王爷,我,我昨天是不是说了什麽不该说的话。我真的不记得我说过什麽,梦里的事,断断续续,我也记得不甚清楚。”
“憨儿,你还记不记得,大观寺的住持给我们的批语。”萧承邺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而安抚她的情绪,提起了成亲之前的大观寺一行。
宁璇脸儿微红,“还说呢,谁不知道这是你安排的。”
不光她知道,京城里谁不知道呢?
萧承邺摸摸鼻子,“真不是我安排的。”
他当天就解释过,宁璇非是不信呢,他也懒得再纠结这些细节。可是今天,不得不拿出来再说一遍。
“啊……”宁璇惊呆了,不是他安排的,可是当天孟家姑娘一连抽了两支,也是唯一的两支下下签,而其中一支还是从她手里抢去的。
而她随手一抽,就抽到了住持写下的首签,怎麽可能有这麽巧的事?
“这不是巧,是天意。天意莫测,也是天意给苍生百姓的一线生机。”这是住持的原话,萧承邺转述给了宁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