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宁璇随着王梦恬进了她办宴的荷花亭,傍着水榭,做的自凉亭,但比房家的更大,望出去,四周全是盛开的荷花,景色怡人。
“我出生的那一年,家母做梦梦到一池荷花,我出生後,父亲就建了这座荷花亭,四周种满荷花。”有现成的亭子,改造成自凉亭,便要省了一大步。
“怎麽来的这麽晚,该罚该罚。”有相熟的小姐,见到王梦恬上前打趣,又看了一眼宁璇,恍然大悟道:“难怪不理我们,原来是喜新厌旧,有了漂亮的新妹妹,就不认我们这些老人了。”
“你就贫吧,有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王梦恬拿手指在她脸上一戳,语气尽显亲昵。
“阿房怎麽没来。”又有人问,可见他们之前都是极要好的。
“她家就有自凉亭,可不稀罕我这个。”王梦恬说笑一句,都是聪明人,知道必是两人闹了别扭,便不再问了。
来的人,有一半是认识宁璇的,因为之前在房家见过,当日还闹出那麽大的事来,想不记得都难。有一半不认识的,打听之下,知道她是前段时间出了大风头的宁家女,神色都有些微妙。但她是王梦恬请的客人,没人会给主人家难堪,最多就是不搭理她罢了。
偏有个宁瑶,蹦着高的想找她不自在。
逮了个王梦恬不在的空当,坐到她的面前,面目狰狞道:“你还有脸出门。”
“奇怪了,我娘一没招惹已婚的男人仗着家世硬给人家做妾,二没给家里的姨娘灌避子汤,三没生出个被皇上下令打板子教训的逆子。你说,我为什麽没脸出门?”
宁璇看着这个便宜妹妹,从鼻孔里哼道:“至于我,我又没有主人家没下贴子,还非要死皮赖脸跟着人上门坐客。你说,我为什麽没脸出门。”
宁瑶气的浑身直抖,想到母亲说过的话,恨声道:“就凭你现在的名声,就是天天出门又如何,谁家敢娶你进门。”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毕竟我们家,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不至于让我自己出门找男人。”说着故意极轻挑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宁瑶,“怎麽,你出门坐客,莫不成还有别的心思?”
“你血口喷人。”宁瑶受不住,面皮爆红,身子摇摇欲坠。
巧珠在宁璇身後闷笑,宁家这位二小姐,当真是屡败屡战。明知道嘴皮子不利索,还屡屡挑衅,每回都气得自己半死,偏还乐此不疲。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里缺根弦。
“你们姐妹俩,要拌嘴回家拌去,怎麽在别人家吵起来了。”一眼没看住宁瑶,就让她跑来找别人的麻烦,程表姐不得不赶过来打圆场。
“表姐,她,她骂安国公府。”宁瑶脑子一抽,就给宁璇安了个罪名。
宁璇拿眼一睇,“我又不是跟安国公府的小姐吵架,我骂安国公府做什麽,还是说,你忘了自个儿姓什麽?要不要当着大家夥的面,让我给你提醒提醒。”
旁人听到一句半句,掩了嘴轻笑,宁瑶是个傻的,宁璇是个狠的。宁家的日子,想必是有趣的紧。
程表姐咬牙将宁瑶拎了回去,不住的数落她,“你再这样,以後我绝不会带你出门,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不要脸皮,你能不要吗?”
三言两语,将宁瑶的败势扭回一半,宁璇诧异的看了程小姐一眼,不愧是混成嫡女待遇的庶女,一开口和宁瑶两个人,简直高下立判。
“表姐。”宁瑶只觉得全天下她最委屈,若是在安国公府,她早哭着去找外公了,但这里是王家,她忍。
说话间,一个婆子领着七八个丫头,拎着食盒,说是老太太给他们添的点心和果子。
王梦恬亲自接过打头那个婆子手里的食盒,亲热道:“还要喻妈妈亲自跑一趟,替我们谢谢老祖宗,一会儿去给老祖宗磕头。”
“老祖宗说,你们姑娘家玩的高兴就好,这一盘是老人家最爱吃的,指明了要让宁姑娘尝尝的。”
听到宁姑娘三个字,宁瑶腾的一下坐直了身体,老祖宗居然知道她,激动的她脸都红了。
喻妈妈从食盒里端出点心往前走,在经过宁瑶身边时,宁瑶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去接。
没想到,喻妈妈全程都没有看她一眼,脚步顿都没有顿一下,直接在宁璇的面前放下,笑的一脸慈爱,“您尝尝,老祖宗非说,您一定爱吃。”
宁璇双手接过,当即吃了一只,外表酥脆的点心,竟然是椒盐味。有些吃惊,但赶紧点头,“的确很特别。”
点心一般是甜味,也有咸味的,椒盐味的极少,没想到老祖宗竟是爱吃椒盐味的点心。
“老祖宗的厨子还是当今圣上赐下的御厨呢,别人家轻易是吃不到的。”有熟悉王家的人有意无意点明。
“那我可要多吃几块,你们少吃些,容我拿帕子包几块带走。”有小姐出来说笑,惹得他们那一桌,笑个不停。
宁瑶丢了个大脸,脸红的跟煮熟了的虾一样,明明没人看她,偏觉得这些人的笑声都是在笑话她。这一切,都是宁璇带给她的,狠狠朝宁璇瞪过去。
却发现,竟然有好几个刚才不理宁璇的人,邀她到自己那一桌坐。
还不是因为老祖宗特意给她送的点心,告诉所有人,老祖宗喜欢这个姑娘,要替她撑腰。
不一会儿,又有王家的叔叔送了几盆异域奇花过来,给大家赏玩。
“是你们家的九爷吗?”有人问王梦恬。
京城人人都知道的王家九爷,是王梦恬最小的叔叔,也是皇後最小的弟弟。年方二十二,不仅没有娶亲,甚至没有订亲。
这位九爷和一般王家喜欢耍刀弄棍的子孙不同,他酷爱读书,发誓要考个进士回来,才肯娶亲。一直到去年,总算如愿成了两榜进士,王家一连相看多少家的姑娘,可他都摇了头,愣没有一个看上眼的。
就连皇後都跟着着急上火,恨不得剖开他的脑袋看看,到底中意什麽样的姑娘家。
“可不就是。”王梦恬谈起这位九叔,也是语带愁容。
原本家里也不是那麽急,大户人家的少爷,到二十岁再娶亲的也是常见。就连姑娘家,家里不舍得的,养到十七八岁,也不是没有的事。
可这位九叔,他已经不是娶亲晚的问题,是根本没人能入他的法眼。王家提起这个九爷,都是一脸焦燥劲,只有他自己,倒是一点也不急。
姑娘家们明知道九爷的事,也不能拿出来讨论,只能憋了笑,将话头又岔到了别处。
殊不知,老祖宗的屋里,外人嘴里桀骜不驯的王家九爷,正赔着笑,在老祖宗面前吃点心。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娶媳妇儿就要娶跟你一样,喜欢吃椒盐口味点心的姑娘。你该不会不认帐吧,你们男人不总是说什麽,君子如何,然後又如何吗?”
“老祖宗,那是我八岁时候说过的话。”王家九爷面无表情的将点心咬的咯吱作响,恨不得飞回八岁那年,扇自己两巴掌。叫你多嘴,叫你嘴欠,现在报应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