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
萧承邺当天晚上还是没有留宿皇宫,他回了自己的王府。首先进了书房,春花迎出来,一脸惶恐的看着他,“王爷,奴婢还没得及处理那些绷带,焦姑姑就来了。”
“所以一向聪明有急智的春花,就连个象样的借口都编不出来,只能跟个小丫头一样哭着说什麽都不知道?”
“王爷,奴婢不敢,奴婢错了,求王爷责罚。”春花这一下是真的慌了,王爷侍他们几个一向宽和,她就渐渐忘了尊卑之分。现在,王爷亲口提醒她,她只是一个奴婢,做不好份内的事儿,就是个没用的奴婢。
她怕了,怕王爷不要她,那她还不如死了的好。
春花跪到萧承邺的面前,匍匐在地,神态卑微。萧承邺叹了口气,“这是第一回,也是最後一回。”
没有说如果,但春花知道如果有下回,她就会被打发的远远的,再也看不到王爷。
“让小河去庄子上吧,以後不用出现在我面前。”萧承邺加了一句,撩袍就走。
春花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又跌坐到了地上。小河一向唯她命是从,刚才又是小河去报的信。她捂住脸,是她害了小河。
萧承邺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屋里一个丫鬟,看到他便迎了出来,上前帮他换家常衣裳。这件事,是巧珍以前做惯了呢。现在重新回来,不由有些激动。
她回来,冬雪还特意跑来问她,王爷答应了没有。真奇怪,她本来就是王爷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又是宁夫人亲自送她回来的,能有什麽问题?
冬雪还连说好几句,让她想清楚了,这有什麽可想的,是个人都知道要回王府,而不是留在宁家吧。
“你……”萧承邺现在才想起来,这是宁夫人今天送回来的丫鬟。
他转身躲开她伸过来的手,眉头微微蹙起,秋月立刻替上巧珍,上前帮王爷换了衣裳。巧珍怔在原地,双目包了一团水,不知道王爷为什麽忽然厌了她。
“王爷,巧珍以前就是我们屋子里伺候的二等丫鬟,现在她回来了,是不是就让她继续在屋里服侍。”
秋月一边替王爷换衣裳一边问道,说话时小心的去看王爷的脸色。在王爷身边服侍了这麽多年,她如何看不出来,王爷这会儿定是心里不痛快。就是不知道是迁怒,还是对巧珍不满。
“谁让她回来的?”萧承邺冷哼一句,进了内室,只留下巧珍站在原地,眼泪就跟开了闸似的流了出来。
秋月赶紧叫她下去,“还杵在这儿干什麽,赶紧躲躲。”
王爷正在气头上,要是还看见她在跟前转悠,只会更生气。
巧珍一头冲了出去,想躲回屋里哭,可是哭有什麽用。不知道为什麽,她忽然想到了宁璇说过的话。唇角微微翘着,眼里还带着笑,明明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委屈,却安慰夫人,哭有什麽用。
“有的人生来安逸富贵,有的人生来艰辛困顿,可能我就是後者。双手丶双脚丶头脑都可以改变命运,只有哭不行。那麽,我为什麽还要哭。”
想到这里,巧珍一抹脸上的泪,对,她不能哭,这个时候哭,不等眼泪干掉,她恐怕已经被贬到了外头。
巧珍去自己的箱笼里,拿了一只最贵重的首饰,镶着多彩宝石的金镯子,来到了冬雪的屋里。
冬雪见她一出手就是这麽贵重的东西,不由气乐了,“这个时候脑子倒是转的飞快,平日里都干什麽去了?”
“好姐姐,看在咱们相处也有好几年的份上,你就救救我吧。”巧珍膝盖一弯就要给她跪下,被冬雪一把拖起来。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王爷的心思?当初那麽多小丫头,就你们两个合了眼缘,说是灵巧聪明。我看,你是白白担了个巧字,倒是巧珠,还算没辜负期望。”
巧珠还留在宁家没有回来,那岂不是说,留下才是对的。巧珍有些委屈,“巧珠才多大,我都十五了。”
过不了几年,就该配人了,如果不回王府,以後她该怎麽办。
“三年之後,你也不过十八。”冬雪看着她,她能说的,已经说了,再说的多了,便不合适了。
巧珍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心里琢磨着,冬雪说三年後,必然是有原因的。为什麽是三年後呢,三年後宁璇十六岁。正好是嫁人的年纪,宁璇嫁人了,他们就可以回来吗?
等一下,冬雪凭什麽这麽肯定,宁璇嫁人他们就可以回来,除非是……
天呐,巧珍简直不敢相信,这可能是真的吗?王爷真有这个心思,皇上和德妃娘娘能答应吗?
不管了,巧珍拿定了主意,回去就将自己的东西一收。跪到了院子里,秋月出来,一脸气恼,“我正在想办法替你求情呢,你这是干什麽?”
“秋月姐姐,请你帮我替王爷求个请,我想重回宁家。宁家夫人送我回来,无非是因为我是王府的丫鬟,年纪又大了,她不好安排。若是王爷真心疼我,何不将身契给宁夫人,我以後就一心一意服侍一个主子,再不敢有二心。”
她是豁出去了,若是只求回宁家,王爷如何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左右到了这个地步,不破不立,干脆来个大的,才有可能为自己求得一条生路。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麽?”秋月急了,这丫头莫不是傻了吧。
“求姐姐帮我一回吧,巧珍说的都是真心话,没有半点虚言。”巧珍对着王爷的卧室,磕了三个响头。
秋月没有办法,只得进去,回来就捧了一个匣子,往她手里一塞,“你是求仁得仁了,傻子。”
满院子里的丫鬟都替巧珍可惜,竟然从王爷的二等丫鬟,沦落到宁家去,有关系不错的来送行,私下都塞了仪程。也有之前看不惯她的,过来奚落两句,或是看个笑话。巧珍想明白了,自然沉得住气,只将他们的名字一个个记下来,面上则是半点不露。
回到宁家,陆氏看到巧珍捧着身契求她收留,楚楚可怜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脾气。之前对燕王的误会解开了,对王府的下人当然更没有理由记仇。
赶紧叫她进屋,“你这孩子,你愿意回来,我是求之不得。再说之前,送你回去也是我的主意,哪儿有什麽原谅不原谅的。”
巧珍一脸感激涕零,“巧珍以後就是夫人的丫鬟,您再也不要把巧珍送人了。”
宁璇知道後,心里微微一动,能叫巧珍这麽务实的丫鬟捧着身契回来,莫不是她知道了什麽?心中甜蜜大于惊讶,叫巧珠去看看她,“挑件首饰送去,有她在,我娘可要轻松多了。”
“是。”巧珠高兴之馀,也想和她说说话,她可不信什麽事都没发生,巧珍会自己回来。
当天夜里,宁璇躺在床上,反复思量着萧承邺对她所说的话,还有那个真正的吻。心里头凉一阵,热一阵,煎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