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这张婚书,宁璇不敢再住在宁家村,京城里的人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一定会卷土重来。宁家村没人能够保护他们,万一逼急了,他们母女俩没有招架之力。
“真的要去吗?”陆娘子有些忐忑。
“娘,王氏死了,还有四奶奶,还有族长,我们能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只有寒月庵,才能保我们的安全。”
寒月庵的主持精通医术,每年都会收几名十岁以下的女童进门,熬得过一年的杂役就能跟她学医。一月一考,不合格者会被退回去,三年期满便可出师。
这些女童和他们的家人,便可寄居在庵堂的附近,条件也许差一点,但安全绝对能保证。而且他们和宁家没有牵扯,比较起来,肯定比宁家村安全。
走出村口的时候,王氏的棺椁擡出来,却没几家做路奠的,送葬的人也少的可怜。想来也是她的死法不光彩,没人愿意这个时候再给她做面子。
“你会遭报应,你不得好死。宁阿憨,你怎麽还有脸活着。”棺椁之前,一个麻衣素服的小丫头,红着眼睛冲到宁璇跟前,不是阿菊又是谁,她紧紧捏着拳头嘶喊着。
陆氏隔在她和女儿之间,虽然可怜她没了母亲,可是女儿说的对,他们是自作自受。若不然,此时躺在棺椁里的,就是她了。
“我等着。”宁璇从陆氏身後露出一张俏白的小脸,唇角一勾,忽然冷冷笑道:“你确定你娘是自杀的?”
上一世,她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可是结果呢,却真正是不得好死。她一点也不怕阿菊的诅咒,更没有和她理论的心思,十二岁就敢害人,心早就长歪了,又能争出个什麽来。倒不如给她种根刺,让这根刺好好在四奶奶家生根发芽。
“你胡说?”阿菊脸色惶然,却不自觉的退後一步,脸刷的一下子白了。二十板子打完,她娘都下不了床,那麽高的横梁,她娘是怎麽把白绸绕上去的。
“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们家那些人,做过什麽肮脏事,你也清楚,是不是。”宁璇神神秘秘的一笑,拉了拉陆氏的袖子,说的太多倒着相了。现在这样,刚刚好。
阿菊看着宁璇的背影,再回头看看母亲的棺椁,脸色白的象鬼。
这头王氏下葬,那头宁璇已经上了寒月庵替自己报名。她已经九岁,如果再晚一年,超过年限,便失去了这个机会。
不是她对学医多麽执着,而是她知道,四年後,太後病重。汾县的县令送师太去了京城,医治好了太後的病。她必须借这个势,才能让母亲顺利回归宁家,得回她嫡妻的尊严。而不是象前世,母亲被父亲指认为伺候自己的一个丫鬟,让程敏顺顺当当霸占了宁珉嫡妻的位置。
寒月庵占了半个山头,另外半边则是药田。挨着药田盖了一圈房子,都是孤弱寡母依附过来,求一口饭吃。山下还有粮田,赁给农人耕作。
“师太是个有本事的,以前的寒月庵,可没这般气派,里头的小尼姑饭都吃不饱咧。”陆娘子一路走上来,看到青山绿水,伺弄的整整齐齐的庄稼,心里头的郁结也散了许多。
“这些全是师太置办下的?”宁璇只知道师太是神医,却不知道她还有这个本事。
“好多年前,我见过师太一面,那通身的气派,说是公主怕也有人信呢。”陆氏想起前事,唇角微翘。
“娘请师太看过病吗?”她怎麽完全不记得了,有些疑惑的看向母亲。
陆氏小声说起这件事,当时陆氏怀孕,去集市里给布准备给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裳。遇着一个可怜的女子,怀里抱着个小子不过三四岁,出门寻亲,结果老父死了,无钱安葬。
“所以娘就帮了她。”
宁璇知道,母亲最是惜贫怜弱,心肠又软,哪里看得了这些。
陆氏轻轻点头,她当时就掏了银子帮衬。那妇人的小娃还病了,又雇了车送他们去寒月庵,请师太治病。
“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之所以送他们到寒月庵,就是想着帮人帮到底,管管药田也能养活他们母子二人。
“若是在,也能跟母亲做个伴,若是不在,说明他们过的好了。”
“说起来,你脖子上挂着的玉牌,就是这个妇人送我的。我要是不收,她就不肯起来。”想起当时的事,陆氏唏嘘不已。
“我还以为这是娘的陪嫁呢。”宁璇的手紧紧按住胸前这块玉牌,临死前的一幕幕,太痛太痛,让她一直不敢回想。
可是凶手急迫的一把扯下她脖子上的玉牌,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她以为只是谋财,但是现在想想,她头上戴的首饰那般明显,凶手都没有看一眼,反倒知道她贴身挂着的玉牌,这难道不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