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却也稳住了宇文长风的太子之位。毕竟他虽然人在边关,手中却握着二十万兵马,足以牵制住景宁帝和大皇子。大皇子在京城不管怎么给他使袢子,皇帝却也不能轻易废了他。两个儿子一个在朝堂一个在边关,互相制衡,景宁帝反而放心了。
放下心来的景宁帝也没闲着,次年春节刚过,一纸公文下到陵州,调陈同升去江南道,任升州知府。
表面看起来这就是个正常的官员调动,其实谁都清楚怎么回事,皇帝这是要动陵州了。新派来的陵州知府姓吴,不用猜也知道是皇帝的亲信。
陈同升的对策十分简单,二话不说就上了一道奏折,以抱病为由,辞官不干了。
名义上辞了官,实际上依旧在府衙好好的做事,该如何如何。陵州这地界,只要谢让和叶云岫说他是陵州知府,那他就是,谁也动不了他。
而那位从京城千里迢迢赶来赴任的吴知府,还没走到陵州,刚出了关内道,半路上就失踪了,三个多月过去还没到任。
谢让上书询问,皇帝下旨查找,一来二去又找了一个多月,朝廷那边才大约查到,那位吴知府应当是在半路上被流寇给杀了,仆役随从一行人杀了个光光,尸体扔哪儿了都没找到。
皇帝震怒,一怒之下也就怒了一下,又指派了一个刘知府来。可那位刘知府吓得愣是没敢来,说来也巧,圣旨下来不久那位刘知府的母亲过世,报了丁忧,回家守孝去了。丁母忧要守孝三年,这刘知府不成了。
叶云岫早就说了,来一个杀一个,看他来的快,还是她杀的快。
于是陵州知府之职竟一直空缺了小半年。吏部寻了好久,最后从山南道派了一个来,名叫邹秉忠,从通判之职升迁上来的。这邹秉忠倒是按部就班来上任了,人还没到,先送了一封信给陈同升,请他代为引荐。
陈同升拿着那封投名状来见谢让,笑道:“大当家有所不知,属下跟这邹秉忠是同年进士,算是见过面。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这也算弃暗投明了,属下觉得此人可用。”
谢让沉吟一下笑道:“你派人给他回封信,叫他安心来了就是。”
邹秉忠来到陵州见了陈同升,次日就专程来山寨拜见谢让和叶云岫。谢让也不亏待他,便将他放在了陵州同知的位子上,暂且给陈同升做个帮手,以便观察任用。
六月末,有朝臣参奏玉峰寨贩卖私盐。
这么大的买卖,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再说朝廷那盐税银子是实实在在的少了。毕竟玉峰寨既然有这般实力,养得起数万兵马,那就一定得有银钱来源。参奏玉峰寨的是大皇子的一名亲信,有备而来,应当是盯上玉峰寨好久了。
只是玉峰寨一向管得严,内部更是忠心耿耿,铁桶一般,外人再多的探子也查不到更多消息,能拿出来的,无非就是一些外围的证据,顶多只能证明他们贩卖私盐,其他的就没有了。
所以这种事情便全在皇帝一念之间了,皇帝若眼下还不想动他们,可以轻拿轻放,做做样子派人来查,或者让他们自己申诉,彼此退一步,还可相安无事。但皇帝偏偏认了真。
景宁帝震怒,下旨召谢让进京面圣。
这个关头,任谁心里都明白,去了很可能就回不来了,但是不去,便等于摆明了跟朝廷对抗。
小夫妻俩一商量,那就不去,也该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他们如今钱粮充足,兵强马壮,也就缺一个造反的借口了。
谢让给朝廷上书,言明贩卖私盐确实有过,早在翼王叛乱之初的事情了,那时盐价飞涨,陵州百姓盐都吃不起了,他也是迫于无奈。如今有人旧事重提,给他罗织罪名,这就是阴谋陷害他。
“臣惶恐之至,不敢擅离,请陛下派员来陵州核查清楚,还臣清白。”
朝廷反正也是公然下不来台了。半月后,景宁帝下了诏书,斥之为“玉峰寨逆贼”,违抗皇命,抗旨不遵,要褫夺东安郡王的爵位,查抄东安郡王府,令有司查办。
抗旨不尊可是重罪,可以斩立决、株连九族的。
既然如此,那就等着吧。眼下陵州各地正在秋收,他们也没急着动作,就看这皇帝究竟能把他们怎样,等着皇帝那边先动手,也好向天下人表明,昏君朝廷排除异己、残害有功之臣,他们都是被逼的。
景宁帝恨不得一下子把他们灭了,可是纵然他是皇帝,也得先调兵遣将。他还得有兵可派,剑南道还在平叛,陇西藩镇虎视眈眈,皇帝也得先忍着。
这一等就又等了一个多月,从从容容地等到陵州秋收完毕。
中秋节前,太子回京。
宇文长风回京没几天,大皇子和胞弟五皇子在外出时遭遇刺客,一同被人杀死了。
许多事等于已经摆到了台面上,这一年多,宇文长风人在边关,大皇子这边给他使了无数的袢子,回京之后又设计想杀他,结果宇文长风也够狠,抢先下了手。
这么大的事情,景宁帝一边装模作样下令追查刺客,一边派了宇文长风担任主帅,讨伐玉峰寨逆贼。
这个秋日对玉峰寨而言,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时节,连年景都比往年更好,庄稼又是一个丰收年。
但空气中的气氛却总有些紧张。陵州百姓可都听说了,昏君皇帝看咱们玉峰寨不顺眼,忌惮玉峰寨功劳大,没事找事跟咱们郡王爷找茬儿,如今昏君派了个狗太子,带领十五万兵马,来讨伐咱们陵州来了。
这不是眼红咱们陵州的好日子吗!咱们陵州老百姓决不答应!
一时间,陵州军民同仇敌忾,积极备战,誓要把那什么狗太子打回去!
第106章第106章揭竿而起(修文)
十五万人,皇帝还真看得起他们。两年下来,玉峰寨的兵力也只堪堪扩充到了十万人。
他们拉队伍扩兵的速度似乎有点慢。陵州的人口不少,除了本地几十万百姓,这几年光是来投奔落户的流民就有数十万,世道越乱来的越多,都听说这个地方能活命,能吃饱饭,五年间人口几乎膨胀了一倍。况且他们如今基本已经掌握了河南道大部分州县。
但是地方发展一样需要劳动力,他们更不会像朝廷那样强制征丁。每每大战当前,皇帝一道圣旨便能从民间征兵数十万,地方官为了完成差事甚至直接抓丁,百姓苦不堪言。人数是有了,但叶云岫要的可不只是人数。
毕竟在叶云岫看来,“兵”绝对不等于人”。
不是拉一个人过来就能当兵的。谢让当日说少则三年,多则五年,皇帝若是不急不可耐地对玉峰寨下手,他们或许还会再发展壮大两年。
战火一起,生灵涂炭,如果可以,谁也不愿意打仗。可有些事情,不是他们想不想,愿不愿。
陵州军民同仇敌忾,战意高涨,谢让却通过府衙和四县县衙发布告示,战争是军人的事情,请陵州境内所有平民百姓回避,先保护好自己。
大战当前,谢让和叶云岫在陵州召集各处首领负责的人议事,州府和四县知县和山寨各营统领全数到齐。谢让直言大敌当前,无路可走,他们将要起兵夺取天下。
对于这个决定,所有的人似乎都毫无意外,甚至无忧子和陈同升都是一脸“终于”的表情,满脸欣慰,他们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至于各营统领,一个个更是骄傲得意,他们服从命令已经成为根植内心的本性,不像无忧子、陈同升那些人想得多,服从命令就是。玉峰寨的兵素来就狂,那老昏君当初还是他们帮着推上去的,造个反的事情,别忘了他们玉峰寨原本就是山匪出身。
他们寨主和大当家这般厉害,早就该问鼎天下了,就该当皇帝!
而对于眼前这场仗怎么打,各方却有不同意见。陈同升主张先避其锋芒,坐守陵州以逸待劳,挫其锐气,再从容解决朝廷这十五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