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夜。
得了一句,“竖子顽劣,玩物丧志,不堪大用。”
幼时的他,尚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如此。
再后来,先帝要废了太子之位,却始终找不到由头,直到诬陷通敌叛国罪名一发,舅舅舅父皆亡于火海,母后出家入寺庙清修,他贬为藩王远赴往燕北。
殷胥道:“是朕太过弱小,无能,没有护住身边之人。”
幼青紧紧握住他的手:“陛下已经很好很好了,我会永远陪着陛下,也会尽我所能保护陛下。”
殷胥蓦地笑了起来,握紧她的手:“好,窈窈永远陪着朕。”
待二人刚行至山脚之时,茂密的草林之中,忽地闪起数道寒芒,随即数名黑衣蒙面之人从林中蹿出,直往御驾而来。而山林稍远之处,甚而也闪动着寒光,是利箭。
侍从连忙纷纷围住中央的两人,腰间长刀已然出鞘。
“小心,有刺客——”
第57章耳鬓厮磨。
静谧的夜色之下,丛林郁郁深深,唯有寒芒闪动。
漆黑的夜里,金戈相撞摩擦出刺耳一声,刀剑刺破血肉沉闷作响,侍从与黑衣蒙面之人已是各有死伤,甚而远处亦有冷箭袭来。
回城之路,已是被刺客拦住。
幼青还来不及想,这是怎么一回事,接下来又该如何,已经被抱上了马。
殷胥一手挽着缰绳,将人严严实实裹在怀里,掉转马头一夹马肚,当机立断往另一条道飞驰而去。
幼青只能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还有身后紧追的马蹄声,身后的心跳声平稳而厚重。
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幼青没有发出一声,怕扰了他的心神,起先偶尔还闻刀剑摩擦之声,是殷胥抽剑回身,一剑斩断头颅,鲜血喷洒在泥土之上,渗入下去再无踪迹,后面渐渐只剩下哒哒的马蹄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殷胥方勒马停下,单手揽着幼青的腰身,利落翻身下马。
幼青瞧着殷胥将马背上的弓箭及水壶都拿下来,她又回望了一眼来路,所以这意思是还没有甩开那些刺客?
殷胥抬手将幼青的衣袖束紧,又解下斗篷裹在幼青身上。
她素日爱穿浅色衣裳,只是在山林里,浅色太过显眼。
殷胥一边携着人往山林里走,一边解释道:“只是稍甩开了一截而已,很快那些刺客就会追上来,这山林地形复杂,他们即便追上来,也一时半会儿寻不到人,尤其这还是夜里,再拖延一阵,就能等到救兵了。”
若是他一个人,回身一战未必会输。
只是她在,他一个人冒险也就罢了,不能让她这样冒险。
殷胥轻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幼青认真地点了点头,殷胥蓦地笑了声,轻揉揉她的发,随即继续往密林深处行去。
夜里是在漆黑,又没有光源,幼青是只能看到个轮廓,其余什么都看不大清,全然跟着殷胥的脚步在走,一路上皆是安静。
待又深入了一些,殷胥才开始说话:“累吗?”
幼青摇摇头,忽然又反应过来,低声道:“不累,我身体挺好的。”
殷胥轻声地笑:“窈窈身体是很好。”
幼青脸一下子就红了,原本紧绷的心弦也骤然松开。
她小声道:“陛下你好烦。”
殷胥嗯了一声:“是,朕不好,总是欺负窈窈。”
幼青想了想,又认真道:“那也没有,陛下挺好的,没有总是欺负人。”
殷胥又忍不住笑。
紧张的气氛都松弛下来,幼青也觉得山路没有那么难走了,也不用想太多,只是边同他说着话,便跟着他的脚步走,两人又说起了幼时的事情。
殷胥问:“朕记得道观内是只能吃素的吧。”
幼青道:“规矩虽是如此,但我师父觉得,只吃素对身体不好,所以我们就偷偷地吃,而且也不仅我们,那些道观里的道长们,许多也吃荤的,只是都是暗地里吃。其实,在道观的日子,比在薛家开心多了,虽然贫寒了些,但日日跟着师父习医,又上山挖笋,又跟着去山林里采药,我会爬树会抓鱼还会捕雀。”
殷胥道:“朕倒是还没见过窈窈做这些。”
幼青道:“等此番事了,我就给陛下瞧瞧这本事。”
山路着实难走,穿灌木丛,趟小溪,纵是一路边走边说,也有些掩盖不了疲惫了。
殷胥也瞧出来了幼青越走越慢,遂停下了脚步,引着人到一处巨石前停下,随意地解下最外一层衣衫铺在其上:“你且先在此坐一坐,朕去附近寻个落脚之地。”
幼青坐了下来,又有些紧张地望着他。
殷胥知道她害怕,思索片刻,又拿出把匕首,放在幼青手里,摸摸她的头,耐心嘱咐道:“匕首拿着作防身,朕不会走太远,若遇上什么,你大声喊朕,朕就回来了。”
幼青握紧匕首,点了点头。
殷胥最后又摸摸她的头,随即便消失在了夜色的丛林中。
山林顿时静谧下来,周遭皆是漆黑一片,时不时杜鹃的啼叫声响彻山林,幼青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心神逐渐紧绷,攥着匕首越来越紧。
其实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