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视野宽阔。
牧秋雨看到了进厂时的工厂大门,那个红色大字矗立在黑暗中,锈红的颜色黯淡却又显眼。
频繁的喘息在渗着凉意的夜里形成一层薄薄的白雾,遮住少女擡起的眼睛。
牧秋雨停下步子望着这一行颓败的大字,藏在雾气後的眼睛好像被定住了。
这一路跑来,陆宁的确给了她可靠的逃跑路线。
她说到做到。
牧秋雨已经不记得上次她剧烈运动是什麽时候,血腥味在她口腔翻腾的汹涌,好像还有刀片在里面翻搅。
只是她分擡不清,这刀子划得究竟是她的喉咙,还是她的胸口。
时间在黑暗里一秒一秒走着,谁也不知道陆宁给她的屏蔽设置有多久。
牧秋雨紧握了一下自己的手,又一次很快的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干净。
她知道这不是该分神的时候。
所以她还在跑。
只是这次。
她完全信任了陆宁给自己留下的地图向导。
郊区的夜晚安静的好像另一个世界,废弃工厂的路上亮着一排年久失修的灯。
星星在天上追着牧秋雨的身影一闪一闪,路灯在地面也在她的背後一闪一闪。
牧秋雨的影子就这样忽明忽暗,被拉长缩小,缩小拉长。
她一个人,像是要被荒野吞噬,又像是要从荒野里活出来。
逃亡是牧秋雨上一世没有体会过的事情。
後来的她每天都走在高档写字楼里,那里不会有风吹过头发,没有血腥的味道从喉咙里飘出来,可自由也不存在。
牧秋雨都快要忘记自己还会奔跑了。
她将自己的手伸进口袋里,逃亡着,摩挲着她的小猫。
黑夜朝远处蔓延,牧秋雨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她甚至都要觉得自己不会跑出去了,好像这世界只剩下了她跟陆宁两个。
说实话。
这样的感觉并不坏。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荒野中一道亮光迎着牧秋雨的眼睛毫不客气的亮起。
那是一辆车的影子,蒙着层白翳的影子庞大而笨重。
在牧秋雨的视线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牧秋雨的步子几乎瞬间停了下来。
她立刻认出这个车不是寻常车辆,这里面坐着的或许就是西装男的老板,那个始终没有露面的陈叔叔。
想到这里,牧秋雨神色当即警惕了起来。
她正欲扎进路旁的黑暗中,视线里的白色突然被鲜艳的红色代替。
她认识这辆大奔。
这是牧静琴的车。
荒野寂静无声,庞大的车停靠在少女的身旁,徐徐落下的车窗玻璃後出现一张女人明艳的脸。
牧静琴难得打扮利落了一次,靠着车窗摘下带着的墨镜,打量着被自己迎面撞上的牧秋雨:“呦,挺厉害啊,自己跑出来了。”
“姨妈。”牧秋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在车外对牧静琴喊了一声。
她的声音里含着震惊,恍惚。
更多的还是不可思议。
牧静琴听到这声音,笑着瞧着牧秋雨;“行,还认得我。”
接着她推开副驾驶的车门,对牧秋雨擡手示意:“上车。”
上一世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在牧秋雨脑海里回想起。
白光刺眼里,她好像也曾经看到过牧静琴的背影,只是那时的她以为这些画面都是在医院里。
而现在她知道了。
那天原来是牧静琴救得自己。
到底是怎麽回事。
牧秋雨难得表现顺从,扶着牧静琴给她打开的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少女眼神里多是恍然,身形笔直的望向牧静琴:“谢谢您。”
这话来的符合情景,牧静琴听着却有种格外郑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