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白日的手套,布莱尔看着明晃晃暴露在月光下的左手,黑金色鳞片层层叠叠诡异地贴合在皮肤上,仿佛浑然天成,闪烁骇人凛然的冷光。
倘若现在突然有人经过,必然会被这可怕的一幕惊得叫“怪物!”随後落荒而逃。
金瞳冷静地打量着手臂上长出的鳞片,生生挤破血肉的疼痛似乎仍然存在。
她解下衣袍摊在薄薄的雪地上,然後躺下。
夜幕无云,皓月悬挂在高空,澄澈皎白的清辉将天地间所有的一切照得格外亮,亮得仿若伸手可触。
布莱尔自在躺着,双手叠放在脑後,静静注视着明月山湖,感受万籁无声的平静。
舞会到了热闹的高潮时刻,大家载歌载舞欢声肆意,城堡上空不停歇的烟花在空中爆开,像条小红鱼倏然跳过女生熟睡的脸庞,重归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喧嚣已经淡去。
耳边传来踩入雪地的梭梭脚步声,大脑潜意识的警觉将她从睡眠中唤醒,眼睫颤动,布莱尔茫然地睁开眼睛。
来人停下脚步,站在她的面前。
漆黑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泥潭,任何试图落入眼底的光都被吞噬得消失无踪,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布莱尔单手撑地坐起身,她饶有兴趣扫过男生全身,最後停在颧骨处浅浅的红晕。
“你喝醉了?”
“怎麽可能。”
汤姆立刻接道,他声色淡淡的,听起来和平日无差,只是平静地站着,就在布莱尔以为是自已猜错时。
下一秒,男生慢吞吞地走到她身边——
俯身,撑地,躺下,一气呵成。
“你喝醉了。”
布莱尔肯定地道。
汤姆眼睛紧阖,耐心似乎被接二连三的质疑感到烦躁,语气有些闷闷的:“我喝的是黄油啤酒,才不会醉……”
温暖的手掌覆在他的脸颊上,在冰天雪地里像道过分灼热的火舌。
“还有呢?”有道平稳的声音接着问。
汤姆感觉有点熟悉,但他混沌的头脑此刻无法辨析,他眉头微蹙,勉强拉出点意识回想。
“一点香槟,嗯,还有混了点别的,我不记得了……你别问我——”
後面的话明显带着恼火,像被烦到呲牙的黑猫。
他侧头将脸埋进衣袍里,毛绒绒带着温度的触感瞬间勾起了困意,凌乱的黑发铺在袍面上,咕哝声逐渐变小。
几句话的功夫,他就在布莱尔眼前睡着了。
“……”
事态发展到意料之外的地步,用手肘抵着膝盖,女生沉默地撑起下巴,眺望远处的视线空落落的没有目标,威慑冰冷。
仔细一看,只有清澈的迷茫。
她静坐在一旁,任由萧瑟的寒风吹过,感受着耳侧传来一阵轻缓的呼吸声,默默施了个保暖咒。
城堡内的光亮已经消失了,宣告这场盛大的舞会结束,即使布莱尔全程没有参与,但也能差不多估摸出现在的时间。
临近深夜。
外侧的风愈发冻人,眼见男生依旧没有清醒的预兆,布莱尔叹了口气。
“见鬼,我为什麽要做这种事……”
她小声嘀咕,用衣袍裹住汤姆单薄的西服外,认命地将他从雪地上抱起来。
在这片无尽的冻雪里,留下了一串串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