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其夭
炎书君华炎当年乃是秦王政身边最信任的侍卫,在秦王政当初还是以君子身份回咸阳的路上,这位大名鼎鼎的炎侠便对君子政有救命之恩,之後这位炎侠更是一路护送君子政回咸阳,多年来为秦王政立下无数功劳,说一句炎书君是秦王政手中最锋利的刀剑也不为过。
数年前,这位炎书君更是与梦糖君一起带领大秦精锐从海外之地寻回良种,如今这良种已然有推广全国的趋势,更是在之前的几次灾害中为朝廷补充大量粮草缺口。
虽说当年船队出海之事是打着为先王寻找起死回生仙药的旗号,但吕不韦作为曾经的秦国相邦,怎麽可能不知道这其中就是这位炎书君和那位尚在咸阳的梦糖君在搞鬼,显然这两位是早就知道海外有此良种才找了个拙劣的借口忽悠年幼的秦王政应下出海之事。
不,吕不韦惨笑,他怎麽又有这种想法,如果说他到现在还相信这一路上的诸多陷阱就因为秦王政当初尚且年幼,所以就全部跟他无关,那他这麽多年的相邦确实白做了。
吕不韦收回飘散的思绪,振袖起身说:“带路。”
下人立刻应声,引着吕不韦前往华炎此刻停留之处。
吕不韦刚一转进厅堂,就见一名身姿挺拔英俊非凡的男子大马金刀地坐在锦席上,一把秦王政赐下的长剑横在他面前的桌案上,腰间还挂着一把似弩非弩的稀奇武器,再一细看,只见对方手中摊开一本书册正在细读。
华炎此人他甚少与之打交道,但曾听手下李斯提起过这人,言说其武艺非凡,就连剑术宗师盖聂都乐于与之称兄道弟,又听手下其他人说,此子心狠手辣机警敏锐,纵使有半分差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吕不韦虽然早已对华炎的来意有所猜测,但尘埃落定之前一切尚有转圜的馀地。
他端出一副惯常所用礼贤下士的模样坐在另一张锦席上端起茶盏静静等待,伸手不打笑脸人,今日只要能游说好这位炎书君,他就还有绝地翻盘的可能。
谁知吕不韦一口茶还没吞下去,忽然就听华炎冷声道:“吕先生合该是当世孔丘,这《吕氏春秋》乃是千古难得之奇作啊。”这“吕氏”二字被华炎重重咬在舌尖。
啪的一声,就听华炎将手中书册掷在桌案上。
吕不韦心中大骇,定睛看去,才发现华炎方才手中拿的竟是他筹谋多年,前两年才集合门人最终编纂而出的《吕氏春秋》。
彼时他还是秦国一人之下却又独掌大权的相邦,风光无两前途无限,便是以己之氏冠春秋之名,尚未亲政的秦王政也不会生出微词。
但如今他是何身份,岂能以吕氏冠春秋,岂非找死?
吕不韦也不知华炎从何处寻来此书,但他心知今日之事恐怕再不能善了。
他硬着头皮问道:“不知炎书君此次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华炎撩起眼皮看向吕不韦,皮笑肉不笑地说:“大王赐吕先生口书一封,先生且听好。”
吕不韦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仍是恭敬地说:“谨听大王之言。”
华炎长身而立,居高临下地看向吕不韦,冷声道:“王曰,‘君何功於秦?秦封君河南,食十万户。’”
吕不韦眉心一跳,心道不好。
华炎仿佛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说:“‘君何亲於秦?号称仲父。其与家属徙处蜀!’”
听完秦王政口书,吕不韦已经汗如雨下,若说当初在朝堂上这位君王还愿看在先王的面子上,看着後世名声的份上饶他一命,今日有那许多诸侯使者与他争相往来之事传入章台宫,这位年轻的秦王定然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吕不韦心中惨笑,换作他是秦王,怕是早就让自己人头落地,又岂会等到如今。
迁往蜀地,对他来说这与流放何异。
是去还是反?
吕不韦弓着身子,仍然保持刚才恭敬听命的动作,眼角的馀光却危险地扫向华炎放置在桌案上的长剑。
此子今日竟敢为了缩短路途时日独身快马而来,未免过于狂妄,他只需将此子拿下便可振臂一呼号令诸雄,他为秦相多年,手中势力岂是才亲政没两年的秦王可比。
就在他举棋不定之时,吕不韦眼角的馀光忽然瞥到华炎取下腰间那把似弩非弩的武器,只见那把手臂长的武器在华炎手中转出一个漂亮的花样,随後黑洞洞的管口便分毫不差地指向他的脑门。
吕不韦心脏骤缩,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席卷全身。
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在厅堂中炸开,华炎勾着唇角收回手中火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