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受了情绪影响,席间,大家起哄敬酒的时候,闵奚一反常态地没有推拒,反而笑着多喝了几杯。
她视线不受控制,总是时不时地往另外一桌瞥。
薄青辞自始至终都是滴酒不沾,坚持只喝饮料。大多数时候,这人在动手烤肉,或是认真倾听从同事们嘴里说出来的夸张八卦,偶尔,会被逗得捧腹大笑。
闵奚看得出神。
很鲜活的一个薄青辞。
至少,比起过去三年,只在梦里见到的那个薄青辞要鲜活许多。
察觉到有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薄青辞假装没有发现,故意不去擡头看。
中途,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不想正面迎上闵奚从里头出来。
两人擦肩的瞬间,也不知道是刚拖过的地板太滑,还是闵奚穿着高跟鞋没站稳,人踉跄了一下。
薄青辞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将人扶住。
薄薄的体温自掌心渡进血液,熟悉的香水味萦绕鼻尖,嗅觉比大脑更快一步唤起回忆,灵魂也跟着震颤,发出痛苦的嘶鸣。
现实与回忆将她切割成两半,耳畔传来很轻的一声:“谢谢。”
薄青辞回过神来,松开手,涣散的瞳孔开始重新聚焦:“……不客气。”
“地有些滑,你走路的时候注意一点。”
她说完,准备离开。
闵奚却在这时开口将人叫住:“小辞——”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将已经迈出半个步子的薄青辞牢牢钉在原地。
她缓缓转头,红唇抿紧,不解又茫然地望向闵奚,其中藏着几缕深埋的愤懑。
为什麽要这麽叫她?
不是早就已经说好,要一别两宽吗?
情绪忽然翻涌,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薄青辞站在廊灯地下,刚好逆着光,半边身子都隐匿在光影里,闵奚未曾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她嚅动嘴唇,有些艰涩地开口:“对不起。”
“……很抱歉,之前的事情一直没有机会和你当面说。”
是没有机会吗?
未必。
走得那样决绝,甚至都不愿提前告知,连最後一点自尊都没留给她。
薄青辞蜷动指尖,齿尖压过舌头,痛感牵扯神经使人清醒,她在用尽全身力气维持体面和平静。很努力,才说出“没关系”三个字:“就像你说的,这个世界上不是我想要什麽,就一定会得到。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提。”
“你放心,我没有怪你。”
“先回去了。”薄青辞扔下一句话,匆忙离开。
她无法预料,再和闵奚继续单独相处下去自己会不会不受控制说出些难听的话。又或者是情绪失控,开口质问。
她不想。
闵奚不仅仅只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那麽简单。
薄青辞嘴上说着两清,实际比谁都清楚,自己欠对方的永远都还不清。
纵使没有情,但恩还在。
她不想将对方曾经那样努力想要维持的体面就这样轻易地扯碎掉,让彼此都难堪。
回到桌上,薄青辞一口气喝了两杯橙汁才稍稍压住心底的邪火。
看得陈嘉大跌眼镜:“你怎麽了,连干两杯?”
薄青辞微微一笑,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回答她:“渴了呀,润润喉咙也不行吗?”
陈嘉:“行行行!”说完,她还主动起身主动给薄青辞又拿了两瓶过来,“喝吧,管够。”
这大方的架势,不知道的,还是为是她请客。
没多久,闵奚也回到桌上。
今晚的聚餐一直持续到九点,薄青辞掐好时间,在手机上给人提前发消息过去。
散场的时候,人已经到好一会儿了,车子就在马路对面的树影底下停着。
是辆白色的奔驰,在夜色下格外醒目,人也惹眼。
女人一身张扬的红色旗袍,长发披肩,从车上下来。她倚住车门,朝薄青辞扬了扬下巴,语气懒洋洋的:“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