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青辞手忙脚乱给人找药喂下,闵奚膝盖仍旧蜷着,整个人弓起身子枕在她腿上,淡眉紧锁。
客厅的灯是款式较老的水晶灯,年头有些久,里头灯泡烧过几次,如今大多都被换成了廉价的白炽灯,只剩照明功能。
从头顶落下的光线过于刺目,闵奚即便闭着眼也感觉面前一团白花花的,被晃得很不舒服。
她索性将脸偏过,往女孩小腹的方向又埋了点。
薄青辞还没洗澡,此刻身上和她是不一样的气味,闵奚鼻尖微微嗅动,莫名心安。
她阖着眼,唇瓣微微翕动,脱口而出软绵的语调,拉得又长又缓:“别说了,我下次一定长记性。”像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先一步截断薄青辞还未说出口的话。
薄青辞垂眸,眼睫投下淡淡一层灰影,轻轻眨动。
“姐姐。”
“嗯?”
“你也怕说吗。”
怕说还这样不小心,刚从医院出来,差点又进医院。
好在医生开的药管用。
闵奚蹭了蹭下巴,缓慢睁眼:“我也不是生来就是姐姐。”话里透着点慵懒的气息,只是单纯在反驳女孩的话,却无意间将人触动很深。
是啊。
谁也不是生来就成熟稳重,姐姐也曾经是别人眼里的妹妹,也是从十字开头的年纪长过来的。
薄青辞眼神忽然变柔,唇瓣轻抿。
闵奚在这时动了动,脸距离她的小腹又近了些,甚至于呼吸的温度隔着层布料都能清晰感受到:“换个姿势,胃还有点疼,这样舒服点。”
“那我帮你揉揉。”动作几乎是和落地的话音同步,薄青辞指尖紧绷着,手往下探。
她其实有些紧张。
这个举动是明目张胆的越界,就怕听见闵奚一声冷淡的“不用”。然而,今晚的闵奚不知道是不是病着,身上不爽利,又或者是懒得计较,对她也格外的宽容。
薄青辞的手如愿以偿搭了上去,她感受着指腹下的温度,安安分分在某处打转,温柔地按揉。
不消片刻的功夫,胸腔里仿佛挤满了白噪音,鼓噪不已,在宁静的空间里,悸动化作丝丝缕缕的电流,悄无声息在蔓延。
闵奚似乎很受用,又好像睡着了。
薄青辞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以及,自己乱糟糟的心跳。
直到对方下巴微擡,鼻尖再一次蹭过她的小臂,留下淡淡的馀温。
像是被人轻挠下巴,舒服至极的猫。
而这只优雅丶高贵,还会挠人的猫此时正无比温顺地靠在她怀里,让人想要好好去抱一抱。
薄青辞心热络起来,再一次被情绪怂恿。
这一回脑袋里两个小人打架,强横的那一个将“乖巧懂事”揍得爬不起来,剑走偏锋占据她全部的大脑。
再有闵奚今晚的宽容托底,薄青辞蠢蠢欲动,眸光闪烁:“姐姐,可可姐这次新交的女朋友,好像比我还小一岁。”
“是吗?”
“好像是,周宋才大二。”
闵奚漫不经心地接话。
“嗯。”薄青辞低低应声,“那姐姐觉得这样合适吗,会不会年龄相差有点大?”
问题抛出口,指向性过于明确,。
女孩一颗心钓到了嗓子眼,紧张至极,就连手下替人揉按的动作也僵停住,全身心都在等待闵奚的回答。
闵奚默了会儿,给出回答:“不会。”
轻飘飘的两个字,让人如释重负。
心落回了肚子里,然後又飘飘然升起不该有的希冀。就如平静的湖面上忽然落下细细密密的雨点,连成丝线,激起淡淡涟漪,名为悸动。
薄青辞笑得轻软,很是愉悦的样子,顺着她话往下说:“我也觉得不会,她们两个走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差了九岁。”
许今夜被宽容得太过,女孩得意忘形,又犯了急躁的毛病,心里话就这麽直白地脱口而出。
闵奚没再继续接话。
漆黑的眼眸擡起,静若黑夜,她迎上对方的目光,沉默良久,终于平静出声:“游可说,和妹妹谈恋爱的感觉很好,还说让我有机会也可以试试。”这都是游可开玩笑时的原话,她一字不落复述。
“那你准备试吗?”有什麽在薄青辞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闵奚没有立即回答。
她将女孩的手从自己身前拿开,支肘起身,纤腰拧成一个曼妙的弧度,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面擡手去揉自己发酸的後颈,一面歪头朝薄青辞看去,喉咙里滚出含糊的笑音:“还没想好。”
还没想好。
或许,还需要仔细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