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在说出这话没有多久,他们一行人到达徐州的时候,就被一队人马拦下。
苏蕴雪休息的地方是一间酒楼,不知为何,此次回明州,他们途中歇脚之地皆不是官家驿站。
此时酒楼里里外外围满了人马,皆手持兵器,训练有素。
张越和沈十三刚到南直隶,还未与卫成接上头,面对酒楼外乌泱泱的追兵,他们这边明显人手不足。
苏蕴雪刚开始还不明所以,以为是萧桓衍的对头来寻仇,她思来想去,觉得容王殿下最大的对头不就是皇帝吗?
可萧桓衍刚去了大同,皇帝不可能这个时候发难,而且就算要发难,围住她又算怎么回事?
徐州的的冬日和京城一样寒冷,无雨无雪,天空却阴沉沉的,有黑云压城之势。
卫成率一众侍卫守在苏蕴雪落脚的院落,不顾严寒,严阵以待。
苏蕴雪刚推门出来,卫成便道:“夫人快请进去,外面有属下守着,您放心,属下就是死也不让这些人伤夫人一根汗毛。”
苏蕴雪第一次看见卫成如此紧张,愈发确定来人身份不简单。
她道:“寡不敌众,与其硬拼,不若和他们领头的对上话,问他们究竟意欲为何?”
此时酒楼外的围守的人忽然自两侧分开,让出一条路,一人驾马上前,褐色衣袍,外罩黑色斗篷,苏蕴雪看清来人,发现竟是小七的祖父,皇帝的人!
面容阴鸷的老者直直看向被一众侍卫护在身后苏蕴雪,嘴角绽开一个笑,反而越显阴狠,他道:“苏三小姐,在下此行,是为您而来。”
卫成脸色极其难看,在看见曹忠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殿下的焦虑不安是为了什么,他抬起手中长刀,做出防御的姿势:“夫人,请您进屋!”
苏蕴雪心中十分疑惑,但此刻不是她提出疑问的时候,她看了看明显处于劣势容王府众人,思索片刻,对曹忠道:“您请进屋细说。”
卫成大急,阻止道:“夫人不可!”他俊朗的面容上甚至急出了汗。
苏蕴雪道:“无妨,先问清楚缘由,总不能让你们无故送死。”
曹忠无视卫成等人要杀人的目光,泰然走进苏蕴雪的房间。
苏蕴雪屏退所有人,亲自为他道了一杯茶:“两年不见,小七还好吗?”
曹忠眼底闪过一丝宠溺的笑,道:“难为三小姐还记得他,他很好。”
苏蕴雪道:“那就好,老先生如此声势浩大的找上我,所为何事?”
曹忠没有先回答苏蕴雪的问题,而是仔细端详她的容貌,说了两年前二人在揽月楼见面时曾经说过的话:“你,的确很像先帝的苏贵妃。”
若说当初苏蕴雪不理解这句话言中之意,那么此时,她大概明白了些什么:“是皇上想要我?”
苏蕴雪只在去大相国寺那天偶然见过庆和帝一面。
所以当时萧桓衍早有察觉,才会如此反常,甚至因为此事失态地想要掐死她,后又马不停蹄地将她送回明州,不过是为了避开庆和帝罢了。
曹忠略微惊讶,随即赞赏道:“三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他道,“皇上此次命我前来,就是为了接三小姐回京。”
若是真的聪明,也不至于让自己屡屡陷入这样的绝境之中。
曹忠承认后,苏蕴雪没有愤怒,没有抗拒,而是有一种难逃命运摆弄的无力感,她的声音平静而麻木:“皇上不打算给我名分,是吗?”
若是皇帝打算光明正大,就不会让曹忠走这一趟,而是直接下旨召她进宫。
曹忠不正面回答,而是道:“三小姐想的应该是如何在之后保住性命,看在三小姐曾经救过小七的份上,咱家愿意再帮你一次。”
“呵呵……哈哈哈……”苏蕴雪大笑出声,笑声悲凉,不可自抑。
曹忠沉下脸,眯起的眼中透着一股阴狠:“三小姐,咱家劝你乖乖认命,圣上或许还会怜惜几分,否则,触怒当今天子的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认命……”苏蕴雪喃喃自语,“我早就认命了。”
她忽然起身凑近曹忠,用一种决绝冷酷的语气在他耳边低声道:“告诉皇帝,我愿意回去,但是我要名分,我要整个大宁朝都承认我的存在。”
曹忠眼中透出一丝淡薄的怜悯:“三小姐,不说您先后两次婚配,后又委身容王为媵,单凭您姓苏,您也知道不可能。”
“可不可能,不过在皇上一念之间,我知道皇上想对付容王却一直找不到把柄,我可以做那颗棋子,或者说,我就是他的弱点。”
“你清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很清楚,非常清楚,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还要清楚。”
庆和十二年春。
大同总兵经历数月苦战,终于将鞑靼赶出大同,收复去岁冬天被鞑靼占领的四个重镇。
庆和帝大悦,虽然大同总兵乃戴罪立功,但他还是下旨嘉奖,一同受赏的还有在大同做监军的容王萧桓衍。
与此同时,庆和帝后宫新册封了一名美人。
起初前朝后宫并不以为意,然而这位美人自进宫后,接连半个月都受到庆和帝宠幸,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庆和帝作为大宁朝第五代皇帝,与前面几朝的皇帝比起来,算不上爱好美色,后宫妃嫔虽多,却没有听说谁特别受宠,沿海和九边战事频发,庆和帝还以节省开支为由停了选秀。
如今这位新进的美人倒是有些让人侧目。
有嫉妒的宫妃去查这位美人的来历,一查竟查出震惊朝野的消息。
原来圣上刚封的美人姓苏,出自钦安伯府,曾经许过两次婚配,一次是襄国公填房,一次是商户妻,后来不知怎的成了容王的媵,据说是在容王去钦安伯府赴宴的时候使了手段,设计了容王殿下才得以进府为媵。
偏偏这样还不安分,趁容王离京时又想方设法勾引当今圣上,进入后宫被封为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