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行走的速度并不快,却异常固执,女祭怎麽拦都拦不住。
“到底出什麽事了?”女祭几乎是嘶喊着,可扶桑仿佛丧失了语言功能。
女祭冲到扶桑面前,双手死死握住扶桑的肩膀,却发现触感不对劲。
是丶是木头!
扶桑的身体已经开始逐渐木化,因为扶桑穿着衣服,又是晚上,女祭起初没看到,只在这时,她才看到,扶桑的脖子部分已经是树干的颜色。
“没事!我带你去找医生!”
扶桑的脸也开始变化,她脸上都是泪水,可泪水也变成了木头,一小块一小块悬挂在她的木头脸上。
她艰难地开口道,“吉,死了。”
女祭的头仿佛被人用铁锥闷头砸了下来,她的双眼盯着扶桑的眼睛,在里面看到了定格的画面。
一瞬间,女祭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仿佛为了验证她的想法,妖管局大楼的方向发出一声惊天雷鸣,紧接着是一道能够照亮黑夜的强光,女祭的半边脸被照亮,另一半在阴影之中,她惊恐地睁大双眼,和扶桑一样变成了雕像。
鈎蛇听到了扶桑的话,立刻暴躁起来,它用头撞着女祭。
受到猛烈撞击的女祭终于被疼痛拉回一丝神智。
六神无主丶魂不附体。
耳边是持续不断的轰炸声,女祭没有去看就知道妖管局也没了。
她将扶桑抗在肩上,说话已经是哆哆嗦嗦。
“琼途公寓地下有防护洞,把扶桑放进去,去找应龙。”
女祭既是说给鈎蛇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她能够信任的人不多,而他们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鈎蛇显得异常暴躁,粗大的蛇身不断膨胀,它露出獠牙,尾部的鈎子在墙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不要告诉任何人,先不要让他们知道。”女祭一点点地尝试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妖管局不行,地府?也不安全。”
她掏出手机,拨打楮墨的电话,果不其然,无人接听,她又打给媛可,铃声响到自动挂机。
她尝试帮助自己捋清思路,却发现越来越乱,地下室内,她脱力般地将扶桑的身体放下,一屁股坐到地上。
幽冥都的祈龙殿内,盛琰的铁索不断收紧,压制阵角的六十四个铜人缓慢移动,解开阵法是需将铜人丶铁索一并撤去,阵法坏了,铜人丶铁索没撤走,那麽被困之人即使能离开此地,却会不停忍受酷刑。
也就说,之前的初一十五改成了每时每刻。
介鳞介潭并不在意盛琰是否受刑,他们只是让他离开这儿,这样一来,破阵就简单多了。
他们催动着铜人,将阵法倒转,一会儿的功夫,囚禁盛琰的阵法就破了。
“杀死应龙的是修己,而修己是为後卿做事。”介潭的声音从盛琰的耳朵里钻进了他的大脑深处。
“我们不是早早把楮墨的魂魄赶回他的身体里了,城中发生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何必如此谨慎,即使不灌输给他这个思想,他第一时间也是去找修己,而修己不会把我们说出来。”介鳞道。
“我只是希望他们快点打起来,最好能把这乱世毁灭,我都等不急了。”介潭说道。
楮墨原本被困在白泽洞中,他想要闯出去,身体却难以控制,他擡起胳膊却察觉到沉重的铁索,紧接着,他听到铜人移动的声音,他反手握住,发现能拉动。
他用力挣扎,耳边却传来一句另他发狂的话。
楮墨在瞬间睁开双眼,身上铁索仍在,几个铜人却变了位置。
他们说,应龙死了?
楮墨周身的气息变成暗红色,连眼睛都变了,这时的他,脱去了人皮,不再是楮墨,而是盛琰。
他抓起胸前铁索,奋力拉开,身体向前冲去,六十四个铜人轰然倒塌,周身挂着枷锁的盛琰掀开祈龙殿屋顶,向上冲去。
随着他一起的,还有幽冥都挤压的所有黑暗之气,这些黑暗之气紧跟他身後,与铁索搅在一起,将地府穿透,冲到人间。
十位阎罗以及被酆都大帝纷纷跑出来,几人看着百米宽的巨坑,迟迟说不出话来。
酆都大帝看着倒下的轮回台,巨大的阴影投射到他脸上。
“酆都大帝。”
宋帝王刚要说话,酆都大帝却擡起一只手,阻止他说下来。
酆都大帝的眼神冷到了极致,脸色已经不像正统的神明大帝,仿佛作恶的侩子手。
“所有地狱中关押的厉鬼全部杀了。”
衆阎罗做死鬼多年,脸色早就不会变了,此刻却仿佛有了人的身体,脸上说不出的惊惧。
“这丶怎麽,罪不至死,服完刑就可转生。”宋帝王结结巴巴道。
“没有转生了。”酆都大帝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可下一刻又变得阴冷,“恶鬼全部铲除,他们一旦冲出地府,人间就会变成地狱,留下三位阎王,协同所有鬼差斩杀厉鬼,其馀六位与我同去缉拿魔主盛琰!”
盛琰周身带着铁索,他拥有楮墨的记忆,很快来到古城处,他红色的瞳孔看着眼前的荒野,转瞬间又消失了。
修己牵着傀儡有莘衍漫步在田边,她穿着一条粉红色裙子,微风吹起波浪,她嘴角扬起,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活着是这麽地美好,修己的喜悦从眼角蔓延到手指,她的手托起一朵小花,放在唇边,正要用力吹散花瓣。
一道铺天盖地的黑气袭来,她惊恐地睁大双眼,还没等她看清楚是睡,脑袋已经和身体分了家。
身体迅速枯萎干瘪,仿佛被什麽吸干了精力。
有莘衍倒在她身边,变成了一具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