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耳机扔给隋耀川,示意隋耀川别嚷嚷别跟上来,脸色因为在图书馆出丑而涨红成一片猪肝,调整好自己的步伐不至于摔倒——这些事情都是秦郁棠在刚开始的几秒内同时完成的。
等她调整好呼吸,和季茗心一起站在下沉的电梯里,她才反应过来,甩了下手腕不满道:“你犯什麽病?早上出门忘记打镇静剂了?”
季茗心左手死死抓住她的右手手腕,转头严肃地看着她说:“你不是让我别阴阳怪气吗?”
“那我也没让你见人就咬吧?”
我见人就咬了吗?季茗心盯着她,眼神坚毅,内心却不安地震荡起来,心道,完了,全他妈完了。
他年轻的时候为爱发疯还可以理解,现在经过这麽多年丶这麽多事的历练,人人都说他成长了,变得不一样了,是个不动声色丶思虑周全的大人了,可他怎麽还在为同一个人发疯。
他见到秦郁棠第一面时僞装出来的冷静成熟,就因为一个隋耀川的出场,彻底露了馅。
真他妈是白活了。
“对。”季茗心自暴自弃地说:“我就是要咬死你。”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几个不小心听到他们对话的学生憋住笑默默挤进来,互相使着眼色。
太尴尬了,秦郁棠主动放灵魂出走,反正甩不开手,她只能任凭季茗心箍着自己手腕,把自己拽出电梯。
我就当是今天倒霉,碰上没打疫苗的一只恶犬吧,她安慰自己。
季茗心没有目的地,拽着她在校园里暴走了几百米,才找着个略微人少清静的路段开口说:“隋耀川结过婚有孩子你知不知道?”
怎麽就跟审犯人似的?秦郁棠纠结了半天,还是不情不愿地回答他:“知道。”
“你知道你还——”季茗心气得从旁边灌木丛里薅了把叶子甩在地上:“你就这麽缺男人吗?什麽破烂货你都来者不拒是吧?”
秦郁棠的手腕上有两圈他留下来的鲜艳红痕,但此刻她没分神去瞧一眼,而是直直地凝视着季茗心的眼睛。
“不是,你这样的不行。”她冷冷地说。
恶语伤人六月寒,但如何恶语伤人,季茗心还是从秦郁棠那儿学来的,他这个後浪不争气,还是没能超过前浪的功力,当场就被掀翻了,晕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秦郁棠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你病犯完了吧?我要回去了。”
“回哪儿?”季茗心哑声问。
“回去找隋耀川。”
季茗心看起来快哭了,时间的洪流凶猛冲刷过所有人,连河岸的形状都能改变,却居然没能改变这两粒顽石——他们之间的状态简直和七岁墙头上那个清晨没区别。
秦郁棠对此无动于衷,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她回去找到隋耀川,把人请到咖啡馆,好声好气解释一番,又出于补偿吹嘘了他俩小时,直至精疲力竭,才送走隋耀川。
她倒在软皮卡座里,看着手机上新保存的录音文件发呆,大脑一格电也没有了,仅剩下最後一个念头在缓慢地流淌。
——季茗心好像还爱她,可他俩刚才互相捅了对方心窝一刀。
如果化用《潜伏》里馀则成的名台词,那此刻就应该是秦郁棠握着听筒和佛祖报告:爱情这个地方,情况太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