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沉重的不孝帽子扣了下来,柔嘉自然不敢领这个罪名,白白给他们发落的机会,只好别开脸:“柔嘉不是这个意思,桓哥儿半路被带过来,我只是有些不放心而已,若是没什麽事,我便带他回去了。”
她说着转身便要走,可太後却绷住了脸,冷冷地审视着她:“走?你说走就走?你的禁足还没解,哀家倒是想问问你是怎麽出来的。胆敢违抗哀家的旨意,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她一发话,柔嘉和桓哥儿立即就被团团围了起来。
萧盈一看到她们被围起来,兴奋地甚至都咳了几声。
太後一听见幼子咳嗽,连忙心疼地抚了抚他的背,语气愈发严厉:“先把那个贱种拉出来,把血放了再说!”
她一下令,几个嬷嬷立即便凑了过去,一个把住她的肩,一个去掰她的手,两个人一个用力,柔嘉就被完全架住,眼睁睁看着萧桓被从她手底下抢了出去。
“桓哥儿!”
柔嘉一听他要被放血,又焦急又心疼。
萧桓看着那闪亮的刀锋,亦是害怕地直哆嗦。
一旁的太医院院判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又生怕六皇子真的出了事,不得不跪下来拖延时间,希望公主能把人带出去:“娘娘,其实这方子也讲究天时地利,五皇子属相是辰龙,若是在辰时服用,元气相合,效果更佳,娘娘不妨再等一等。”
“辰时?”太後皱眉。
“也就只剩一炷香的时间了,娘娘不必太过着急。”院判绞尽脑汁地拖延着。
“那便依你说的办吧。”
太後救子心切,一炷香的时间,总归出不了什麽差错。
可她眼神一低,再看见那张和那个女人六分相似的脸,怒气便不打一处来,眉头一皱吩咐道:“柔嘉违抗禁令,擅闯万寿宫,胆大妄为,目无尊主,把她拉出去跪着!”
“是。”
嬷嬷领了命,架着人便往外面去。
虽是白天,但这天色着实不好,空气中已微微湿润了,席卷的狂风吹的人浑身发凉。
柔嘉跪在石阶上,一开始还没什麽感觉,但时间越长,那汉白玉的凉气一点点渗进膝盖里,冰的她浑身发凉,连小腹都隐隐发坠。
萧桓看着姐姐跪在外面,挣扎着要出来,反倒也被捆住了手脚,不停地大叫着。
许是这边动静实在太大,永嘉过来请安时一进门便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再一走进去,看见那匕首,被捆着的萧桓和外面跪着的柔嘉,顿时头脑中一片混乱,忙不叠地去找太後:“母後,您这是做什麽?”
“给你的五皇弟治病而已。”太後品着茶,一脸悠闲地看着外面跪着的人。
“治病怎麽会闹成这样,她犯了何错,你为何要罚她跪?”
永嘉看着母亲的举动,愈发不能理解了,她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可自从五弟出生,这个姓梁的太监也到了母後身边後,她的脾气便愈发乖张,行为也愈发古怪。
“她犯的错还少吗!”太後放下了茶盏,略有些诧异,“你怎麽突然这麽问,你和她的关系何时这麽好了?”
永嘉知道她最厌恶贵妃,被她一看,连忙低下了头:“没有的事,我只是看她跪的脸色都发白,有一点同情。”
“同情?”太後一哂,“这些人惯会装可怜,只不过是跪一跪,有什麽大不了的。”
她说的轻松,可永嘉看着那外面的人,却莫名有些不安。
她好像真的很难受的样子。
正说着,阴沉的天幕上忽然滑过一道闪电,永嘉猝不及防被吓得一颤,随即外面便落下了瓢泼大雨。
这雨积蓄了许久,一落下便下的极大。
柔嘉跪在那里本就不适,被这大雨一浇,更是淋了个浑身透顶。
她身体一哆嗦,小腹也跟着抽搐了一下,仿佛里面的孩子也在怕。
柔嘉有些不忍,但留下它,这个孩子将来也不过是重蹈她的覆辙罢了。
于是她一咬牙,一句不舒服的话也不说,仍是那麽直挺挺地跪着。
黑发紧紧地贴在脸颊上,湿淋淋的显得那脸格外的苍白。
永嘉于心不忍,又忍不住求了一句情:“母後,外面下雨了,我看要不还是让她进来吧,这样跪下去怎麽行……”
太後坐在熏香的大殿里,看着外面那跪着的人却愈发解气:“跪一跪,又出不了人命,你瞎担心个什麽劲?再说了,不过是那贱人带进宫来的贱种,死了就死了,又有什麽大不了。”
她这话说的太过云淡风轻,永嘉心生恐惧,又万分焦急,生怕真的出了事。
一眼瞥到她身边站着的梁保,立即拧着眉质问着梁保:“是你唆使的是不是,你又给母後送五石散了?”
梁保先前因着五石散的事被打的皮开肉绽,费进了周折才被太後弄了出来,当下谨慎了许多,连忙摆手:“公主,这话可不敢乱说,奴才哪儿有这个胆子。”
“你没有?那眼前这些是怎麽回事?母後怎麽会平白无故地这麽折腾人?”永嘉指着他的鼻子骂,“一个阉人,成日里在这宫里兴风作浪,你是嫌皇兄的脾气太好是不是?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他!”
“站住,胡言乱语!”太後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这是哀家的万寿宫,一切由哀家做主,你想告诉谁?”
“母後……”永嘉实在认不清她了,声音哽咽地回头,“您怎麽变成这样了,我才是您的女儿,你为什麽总是被这个太监蒙骗?”
太後因着最近忧心萧盈的病,又服食了不少五石散,现在精神愈发狂躁,被女儿当面指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斥责了一句:“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枉费哀家疼了你这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