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耳畔试探性的呼唤,蓦地拉回了思绪。杨勇循声而望,见开口的乃是冯成,而他身後接自己回宫的轿子,已然备好了。
下意识地侧头看向杨广,对方显然也看出了他的失神,笑道:“若不是这下人叫住,大哥方才可就要撞上轿子了。却不知大哥方才,是不是想到那未过门的太子妃,才会如此出神?”
听闻调侃,杨勇反而笑了起来。
“算是如此罢。”留下一句让杨广都讶异的挑了眉的话,他转身便上了轿。
一计,已上心头。
“冯成。”轿子行出了一段距离,他忽然掀开帘子,道。
“殿下有何吩咐?”跟在一旁行走的冯成立马靠近。
“西梁帝萧岿有一女,名唤萧美娘。”杨勇徐徐道,“这女子的情形……替本宫查查。”
*****
这日,独孤伽罗在寝宫内听闻太子杨勇求见的通报,不禁有些讶异。毕竟,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子,却因了重重缘故,同自己并不太亲近。
今日这般主动前来,定是有缘故的。
于是她微微坐正了身子,便擡手宣了人进来。
很快,杨勇一身工整的朝服进入,朝自己的母後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独孤伽罗示意他免礼,赐了座,便也不拐弯抹角,只道:“勇儿自打成为太子之後,处处协佐陛下处理政务,自然是分外忙碌的,今日如何有空来母後这里了?”
杨勇面上笑容温和,道:“实不相瞒,儿臣今日前来……乃是为了一件私事。”
“哦?”独孤伽罗何等精明,略一思量,却也似乎明白了什麽,“莫不是为了那元氏家的女儿?难道勇儿对哀家安排的这门亲事,不甚满意?”言及最後一句话,语气中已然显露出些许不满和疑虑来。
“母後为儿臣精心挑选的女子,自然可称良配。只是……”言及此,语声微顿,面露游疑,却不说下去。
独孤伽罗有些不耐,促道:“只是为何?”
“元家女儿固然好,只是儿臣……心中已有所爱,”杨勇仿佛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叹道,“纵然娶了她,也只能是辜负。”
“已有所爱?”这话倒着实让独孤伽罗有些压抑,她微挑了眉,道,“为何前日并不曾听太子提及?”
“前日里儿臣只思量着不辜负母後的良苦用心,然而回去之後,只觉如此一来对元氏实在不公。故而思前想後,辗转反侧,终是决定前来同母後说明。”
杨勇面露愁苦之色,将每一个字都说的缓慢而清晰。实则他心内明白,自己的母後向来主张一夫一妻,厮守终身,也以此来要求皇家衆人乃至她的子嗣们。
也正因她颇为看重夫妻之间的一个“情”字,故而此事才有十足的胜算。
果然,独孤伽罗闻言,沉吟了许久,道:“难得勇儿是个如此专情之人,幸而这婚事还未曾公开,变更还来得及。此事……本宫自会同你父皇商议一番,只是却不知,你中意的是哪家的女子?”
“回母後,”杨勇拱手道,“西梁帝有一女名唤萧美娘,同儿臣同年,尚未婚嫁。儿臣中意的……正是此女子。”
“西梁帝……萧岿?”独孤伽罗忖思片刻,微微颔首道,“哀家倒记得,陛下登极时他曾带人亲自入宫朝贺,西梁虽小,但此人倒可称是个贤明之主。只是……此人远在兰陵,你同那萧美娘,又是如何定下情意的?”
西梁名义上虽是一国,却也不过从南梁中分裂出的一方小小土地罢了。在各方各面都无法同他国抗衡,自建立以来便是一直依附西魏,以求提不被陈国所吞。
对于新建立起的,势不可当的大隋王朝,自然也是百般逢迎的。
“回母後,”杨勇微微一笑,道,“实则那年西梁帝朝贺时,萧美娘曾一道通行,只是未曾通报进宫罢了。儿臣便是那时同她有了一面之缘,如今想来……仍是记忆犹新。”
实则这一番话自然是子虚乌有。只因杨勇前日已派冯成查实过,萧美娘因为生于在江南风俗中被视为不详的二月,故而在家中并不受父母所爱,自幼便几番辗转被送往亲属家中抚养。
故而萧岿打心里,自然是希望能尽快将这女儿嫁出去的。而对方若是大隋太子,于他们而言,只怕如同天上掉了馅饼,纵然有朝一日发觉,他又如何会拆穿杨勇今日的谎言?
独孤伽罗沉吟了许久,道:“萧家虽已落败,但到底曾是贵族世家,故而从这身份上,也不算是辱没了你太子的身份。”
杨勇闻言,对自己母後的态度,便当即了然了七八分。
母後既无异议,馀下的,想来便也容易了。
果然,不出半月,太子杨勇同西梁公主联姻的消息,便传遍了朝野。
由于在此之前并无任何风声,纵然是对太子婚事稍有了解的知情人,也只听闻对方是元家的女儿。故而这消息一出,一时间倒掀起了不小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