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当爹了,自然得上心。”谢砚不禁展颜。
他的声音里竟有那麽一丝丝的慈爱,一丝丝的人情味儿。
这让陆池十分不适应,瞪大眼睛近距离打量他,竟又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丝的父亲慈祥。
这还是那个不通人情的谢砚吗?
陆池咽了咽口水,“你的隐疾这麽快就治好了?小表妹不嫌弃你了?”
“……”
谢砚笑意一凝,甩了个眼刀子,“我听说,李妍月和你那东陵的皇帝哥哥臭味相投,恩爱得很,你该去关心关心他们!”
“……”
陆池心口莫名中了一刀,拍了拍谢砚的肩膀,“你最好期待小表妹和李清瑶也能臭味相投,恩爱和睦,不然呐,啧啧啧……”
“世子,安和公主请世子过府一叙。”
此时,扶苍刚好在门外,面露难色望向谢砚。
李清瑶在侯府安插了那麽多人,显然已经知道姜云婵怀孕了,这是要找谢砚兴师问罪呢!
陆池递给谢砚一个同情的眼神,颇有些看好戏的意思,“祝你三日後大婚愉快,早日娶妻纳妾,早享鸡飞狗跳的後宅生活!”
陆池可是怕透了後宅女人的争风吃醋,一溜烟跑了。
“李清瑶……”谢砚指尖摩挲着刻刀刀刃,口中饶有兴味咀嚼着这三个字。
良久,擡手示意扶苍:“把库房里的樱花白玉插屏送去公主府,就说……我晚些过去跟公主解释。”
那玉屏风乃波斯进贡,先皇亲赐,玉质清透无瑕,一人多高。
从侯府搬去公主府,实在惹眼,估摸着街头巷尾许多人又要议论世子对公主深情似海了。
扶苍有些犹豫,拐着弯道:“大夫方才交代过:二奶奶胎相不稳,不宜受刺激的,世子得多宽宽她的心才是。”
“你想说什麽?”谢砚蹙眉。
扶苍赶紧躬身拱手,“属下的意思是世子这般大张旗鼓地送礼给公主,外面不懂事的闲人又要编纂世子和公主恩爱情深的故事,届时传到二奶奶耳朵里,二奶奶岂不多心?
何况……公主屡次欺辱二奶奶,世子要再偏心公主,二奶奶只怕和世子越来越疏远呐!”
“什麽叫公主屡次欺辱二奶奶?”
谢砚近日常不在府上,许多事禀报到他耳中多有延迟或疏漏。
扶苍此时才想起世子还不知公主和二奶奶的过节,连忙汇报:“前些日子,公主带来的匈奴人看上了二奶奶,险些污了二奶奶清白。
属下虽带人救回了二奶奶,但公主不肯罢休,昨晚趁着我们都不在府上,又把二奶奶丢进西下房,令马夫们伺候。
幸而二奶奶机敏逃出来了,否则着了那十个懒汉的道,後果不堪设想。”
谢砚指骨微扣,刀刃无意划破了手指,一滴血顺着骨节分明的长指没入指缝。
“属下失职!”扶苍惶恐道:“属下已将西下房的匹夫依家法处置掉了,至于公主,世子您看……”
袅袅轻烟,徐徐升腾。
时浓时淡的烟云遮住了谢砚表情,不辩喜怒。
只是屋子里的气压越来越低,仿佛黑云压境,山雨欲来。
须臾,谢砚擡了下手,“照旧把屏风送去公主府吧。”
“那二奶奶那边……”
“我自有道理。”谢砚眼中思绪复杂,拈着指尖血迹。
须臾,起身往寝房去了。
*
彼时,夜已深。
姜云婵在榻上辗转反侧,又干呕了几次,到最後只能吐出酸水了。
夏竹坐在榻边,一边抚着姜云婵的背,一边心疼道:“不若奴婢给姑娘熬些小米粥来,熬得软软烂烂的,养养胃?”
姜云婵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吃了也是个吐。”
其实前几日,姜云婵就有身子犯懒丶干呕的症状了,薛三娘还劝她看大夫来着。
那时,她没在意,还嫌薛三娘太过絮叨。
如今……
姜云婵想到那具血淋淋的身体,眼眶涌上酸意,“三娘到底如何了?”
夏竹面露难色,本不想把这些烦心事讲给姑娘听的,奈何姑娘非要刨根问底。
她迟疑道,“三娘被拖出狼圈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奴婢想去探探来着,但侯府护卫拦着不让,说是要直接拖去後山埋了,不许任何人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