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池虎口微松,用理智不停地说服自己。
他还背负着娘亲和他自己的仇恨,他必须事事以回国夺位为先。
良久,他舒了口气,恢复了平静:“你就不怕黑石村的事闹大了,演变成了北盛和东陵,乃至漠北之争吗?”
黑石村乃东陵百姓,永宁伯府是北盛权贵,狼群乃漠北所控。
如果有心之人挑拨,很容易把矛盾放大到国家层面。
北盛如今朝政昏聩,未必抵挡得了内忧外患。
可陆池能想到的後果,谢砚怎会想不到?
陆池观察谢砚神色淡然,恍然大悟:“你是故意激化两国矛盾的?你要做什麽?”
谢砚要的显然不是把叶家丶顾淮舟拉下马这麽简单。
陆池从他眼里看到了更大的野心,“内阁之位,也不是你的最终目的?”
谢砚不置可否,只拍了拍陆池的肩膀,“你若有闲情,不如帮我做几件事。”
谢砚起身往书桌前去,指骨轻敲桌上的奏折。
陆池翻看了下。
这些折子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赞颂顾淮舟上任以来做的好事。
这三个月,诸如此类的折子如雪花般呈到圣上面前,顾大人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名声如日中天。
陆池前些日子正为此事焦头烂额,当时不还因为谢砚不作为,跟他吵过一架吗?
可现在再细看这些折子,陆池发现上面多了许多谢砚亲笔的朱批,将顾淮舟做事的漏洞一一圈了出来。
这顾淮舟到底初来乍到,不清楚官场的规矩和民情,凭着一腔孤勇办案,顾头不顾尾。
就如黑石村和永宁伯府的案子一样,看似给农女主持公道,却忽略了永宁伯府的势力,导致一村子人过得水深火热。
诸如此类之事,数不胜数。
所以,顾淮舟这些所谓的政绩下面埋满了炸药,随时都有可能爆雷。
“现在,是时候把炸药都引爆了。”谢砚给了陆池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原来,谢砚并不是无力反击,他在等顾淮舟和叶家犯足够多的错。
之前他们站得有多高,现在就会摔得有多狠。
“看来你并没有被女人迷昏了头,一蹶不振啊?”陆池舒了口气。
可话又说回来,像谢砚这样不声不响,突然转头就给你一刀子的笑面佛,真真让人胆寒。
“若跟你同榻而眠,那可真是遭罪!啧,说不定美梦正酣呢,莫名其妙就被你勒死在梦里了。”陆池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谢砚掀眸,沉静的眼神在陆池身上凝了片刻,莫名眉眼俱开,“我有同榻而眠之人了,不劳你费心。”
“这件事的重点是同榻而眠吗?”陆池满脑袋疑问。
此时,窗户上一倩影正渐渐放大,朝他们走来。
陆池看了看窗外,又看看谢砚嘴角掩不住的笑,明白过来了。
他这是在炫耀自己有女人了!
陆池莫名被塞了口粮,撑得慌,拱手离开了。
姜云婵进屋时,谢砚正坐在书桌前,翻看账册。
夜深了,昏黄的烛光洒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柔和了他的轮廓。
姜云婵深吸了口气,将旁的情绪从脑海中清除,扯出个得体的笑,走了过来,“世子还病着,得好生休息才是。”
“许多事越拖越多,及时处理才好。”谢砚拍了拍右手边一拃厚的账册。
府里府外的事一日都不能懈怠,今日势必要鏖战到二更了。
姜云婵也不能阻止他做正事,点了点头,悻悻然准备往罗汉榻上去绣花。
谢砚一把将她揽坐在腿上,下巴放在她肩头,“晚上就别绣了,仔细伤眼睛。”
可姜云婵白天里睡得久,这会儿子也睡不着的。
谢砚看出了她的心思,快速翻了下案上文书,“我瞧着事情也不太多了,不如我陪妹妹玩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