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跪着的锦衣华服的公子在衆人指摘中,全然不动声色,不屑望着那农女:“不就是睡了一晚吗?伯府看上你,还能亏了你不成?你说说要讹多少银子,伯府给你就是了!”
“民女不要银子,民女只求大人依法斩杀永宁伯府世子李雄!”
……
这请求顿时引来一片嘘声。
天子律法是白纸黑字写着:强抢民女判斩首之刑。
可这京中权贵,有几个不曾见色起意,纳小妾养外室的?
强抢民女司空见惯,还从未见过有人因此被斩首的。
这种要求莫说官家,就是百姓也只当笑话。
让看官们更有兴趣的是,顾大人新官上任,要如何转圜这件事。
永宁伯府自然是不能得罪的。
可这农女也是个奇人,不仅傲气得很,还精通律法。她既当衆提出要尊法行事,上首的大人也不能装没听到,公然违背律法。
衆人纷纷投来看热闹的目光。
却在此时,令签轰然落地,在大堂的青石板上平砰作响。
掷地有声。
“此案证据确凿,依法判处李雄斩首之刑!”顾淮舟没有丝毫犹豫。
李雄惊得站了起来,指着顾淮舟的鼻子,“顾淮舟,你敢!”
“拖下去,依法处置!”顾淮舟迎着愤怒的目光,一字一句。
他的眼还是那麽澄澈,但却多了几分坚定和威势。
衙役们将伯府世子生生拖下了堂。
谩骂声渐行渐远。
百姓们才知顾大人这是动真格的。
他真要为民作主,秉公办案。
百姓面面相觑,而後齐齐跪地:“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
冬季的街,因为府衙中的凛然正气,而染了几分生机。
冰雪渐融,落雪有声。
姜云婵仰望着头顶枝丫上刚探头的嫩绿新芽,眼中染了一抹亮色。
她记得顾淮舟说过:他考取功名的初衷就是护吏治清明丶海晏河清。
他已经在往这条路上进发了。
真好!
“你看到了吗?”谢砚忽而开口。
冷郁的声音打断了短暂的美好。
姜云婵笑意凝固,眼中充满不屑:“世子让我看什麽?看强抢民女,理应斩首吗?”
她这话明显是指桑骂槐。
谢砚不以为然摇了摇头,“我可没有强抢民女,我是求娶未遂。”
“有什麽区别吗?你少惺惺作态!”如果可以,姜云婵也想去堂上告他一告。
她充满敌意的语气,让马车里的氛围又凝结了冰。
冷风簌簌穿过车窗,吹进人心肺。
“淮郎!”
此时,外面传来甜软的女声,小太阳似的驱走严寒。
这熟悉的称呼让姜云婵有些恍惚,讷讷望向窗外。
顾淮舟已经办完案子,走出府衙了。
不远处,叶清儿被丫鬟搀着朝他走去,眉眼弯弯,遥遥朝顾淮舟招手。
顾淮舟赶紧上前两步,扶住了叶清儿的手臂,“外面冷,怎麽出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