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用,她还是觉得女娃儿靠不住。”
关薯纵然生气,可还是没说什麽难听话,可姚跃听得出来,这姑娘被亲妈伤透了心。
知道自己不是关家血脉,关薯的一腔亲情全部都投射在了母亲身上,可惜,没有得到同等的回应。
这世上有柳婶子这样拿孩子当命根子的,也有关母这样,以男人为天的。
关薯的头是为了护着关母,被凳子砸的。
昨天晚上,关薯梗着脖子就是不低头,关家大哥捡起家里的小板凳比划吓唬,关母挡在中间拦着,结果凳子脱手了,关薯为了护住她妈挺身而出,结果,自己头上缝了八针。
她也没住院,当天就回来了,现在太阳穴上方还剃了鸡蛋大的头发,纱布看着很刺眼。
关薯实在也没什麽地方去,就跑来和姚跃说说话,避免回家。
“反正,我打定主意了,这回别说把我头打破了,就是把我打死了,我也不会认命。”
临走的时候,关薯*7。7。z。l的话掷地有声。
从这天开始,关家一直闹腾不休,整个胡同都跟着看热闹。
姚跃自然是挺关薯的,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凭什麽要让出去?还要跟垃圾一样被扫地出门,也太不讲理了!当然要抗争到底。
可别的声音也不少,姚跃在二进院水龙头洗漱的时候就听到很多蛐蛐关家的。
“不管怎麽样,关家也是从小把她养大了,要我说,关家的那姑娘也太野了,谁家女娃不是帮衬自家男娃?她一个不是亲生的就是不知道心疼兄弟。”
“关家那丫头是个勤快娃娃,从小到大都是个听话的,这回大概是真逼急了,要我说也是,再怎麽也不能动手啊,那麽大姑娘,年根底下脑袋上打个大窟窿,怎麽说也不占理。下乡多磨人啊,你看看柳家那俩,当初都是娇花一样鲜亮的人,现在呢,一对儿骷髅,谁见了不害怕呢!关家也不好太过分了。”
“要我说,还是关家的没能耐,要麽你对孩子好点,把人笼络住了,人家听你的,要不然就从小管严点,调理顺服了,说一不二也行,偏偏孩子小时候不管不问,现在想要人啥都听你安排,就自己肚子钻出来的也没用啊,何况还不是自家的种!”
“你当人家关家傻呀,一个丫头片子,干活麻利就行了,管什麽管!只要拿住了她妈,那个丫头还能怎麽蹦跶?你们也就是傻,等着看吧,等关家婶子吐了口服软,关薯也就撑不住了,那孩子顾念她妈!”
“这话对,那孩子是真心疼她妈,当初那麽点大个孩子,给关老太刷尿盆,洗屎尿垫子,半点不嫌埋汰,天天跑进跑出地干活,咱们胡同里头除了吴家老二就数她勤快了!”
“女娃娃不勤快哪个要啊!就跟姚家——”
姚跃轻咳一声,吐出嘴里的牙膏沫子。
说闲话的人这才发现她就在这儿,不好意思地闭嘴不说了。不过,姚跃知道,八成在心里腹诽她,她在胡同的风评就是娇气孩子,拈轻怕重,不够勤快。
她小时候的风评还挺好的,懂事自立,不给大人添麻烦。
等姚飞结婚之後,小水老师好几年没生孩子,她自己低调简朴不打扮,对姚跃却是年年有新衣,平日里拿她当宝宝照顾,一般的家务都不用她伸手。
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娇气懒散了。
不过,姚跃也不太在意,勤快这种标签对她而言还真不是什麽想要的赞美。
这一年的春节过得磕磕绊绊兵荒马乱。
不光槐树胡同如此,就连整个国家都一样陷入了漫长的悲哀中。
因为,年前的八号,一位深受爱戴的领导人永远离开了我们。
听到消息的时候,姚跃正在师傅家,师傅的眼泪倏忽便流了满腮和晚姨一起对坐伤怀。
姚跃觉得自己并不应该如此悲伤,毕竟在自己上辈子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出生的时候那位已经不在了。
可她摸了摸脸颊,泪水早已经流淌下来,即使预知也不能避免悲伤。
整个四九城甚至整个国家都因为这个消息陷入了沉郁的情绪。
在这种情况下,个别人的闹腾就显得尤其不合时宜。
不是关家,反倒是对门的朱家。
朱大江几乎不怎麽过来的媳妇突然大包小裹地搬了过来,大家好奇,就算她闭紧嘴不肯说,也架不住朱家一天从早到晚能吵三回,跟吃饭一样。
火上头,什麽话难听说什麽,谷小杏叉着腰扯着嗓子骂,大家夥就都知道了。
朱大江的老丈人倒台了,就连朱大江也受了牵连,如今正在停职检讨,他老婆家房子已经被收回了,只能搬到这边住。
朱大江想要离婚,他老婆不乐意,当初她爸在的时候,朱家屁也不敢放一个,现在一出事,就想离婚把她撇开撵出去,做梦!
两边也不看过不过节,谁也不让谁,越吵越凶,甚至还动手,历婶子这个管院简直头痛,偏偏朱家就在她家旁边,当做没听见都不行。
一直到除夕节,到底闹出个大的,谷小杏扇媳妇嘴巴子,朱大江媳妇一怒之下把饭桌掀了,朱二河脾气暴躁,眼看连除夕的饺子也吃不上,直接动了手,一拳头打在脑袋上,人就半晕了,那媳妇不服软还骂,朱二河又踹了一脚。
就这一脚坏了事,人恰好撞在杌凳的角上,太阳穴直接碰了上去,还没等去医院,人就没了!
朱二河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