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跃没回应反倒伸手比了个往下按的手势,大喊:“低头!”
一个雪球,比拳头还大,捏得十分紧实,擦着关薯的头发横冲直撞,狠狠砸在五班的窗户上,“咔嚓”直接粉碎了一块玻璃,还把窗下的座位砸得满是碎屑。
太狠了,这要是直接打中脑袋估计能砸出脑震荡。
“朱三湖!!!”关薯回头就看见使坏的家夥,很明显,刚才那雪球就是他扔的。
“你砸我们班玻璃,我要告诉老师,你等着挨批吧!”
朱三湖看不惯她,更看不惯姚跃,一看这俩人凑一块堆就更不舒服了,所以瞄准了故意把雪球往这边砸,还想一箭双雕呢,结果,一个没中不说,还闯祸砸碎了玻璃。
一块玻璃要不少钱,还得挨批,傻子才会承认。
朱三湖一抹鼻涕:“别胡说诬赖人,谁看见是我砸的,我还说是你砸的呢!”
“你们看见了吗?”
“没看见!”跟他一夥的几个坏小子拖音拉嗓地附和。
“听到了吧,跟我没关系,敢告诉老师,揍不死你!”
朱三湖冲着两人比了比拳头,转身溜走了,他嘴上说得厉害,其实还真怕老师找到门上,毕竟他受处分不是一两回,现在能留在学校都是他妈求人家的,再出事,恐怕真就被开除了。
姚跃和关薯也没拦着他,这事也不是一两个人看见,他不承认也没用。
这天上午,姚跃的眼睛不时被窗外的雪花吸引。
四九城的雪,晶莹透彻,干干爽爽,飘在空中轻盈似羽,落在树上白软如棉。
越临近中午,雪下得越大,午休时间地上已经有三四公分厚的积雪了。
大部分同学都离开了教室去食堂吃饭,姚跃站在门口看看天色,有些犹豫。
“别回去了,风大雪大,去食堂吃吧,没带饭票老师借你。”
是小水老师,解除疫情封锁後,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胳膊上和姚跃一样带着黑纱,听说是家里的爷爷去世了。
这次回学校,有不少同学胳膊都带孝,冷冰冰的死亡数字在此刻具现化成一个个身边真切有关联的人,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只是沉郁得憋闷。
“我带饭了。”姚跃摸出饭盒,早上下雪她就提前预备了,玉米面的白菜饼子,盒饭系统的白面包子饺子拿来不合适,现在没几个人吃得起纯白面的干粮。
姚跃的家境,这麽吃不符合人设。
“跟我去办公室吧,给你在炉子上烤一烤。”
小水老师拍拍姚跃的肩膀,推着她往办公室走,教室里也有炉子,可等着热干粮的学生太多了,很多孩子就拿了个窝头或者熟地瓜过来当午饭,都得在炉子上热。
姚跃得排队很久,老师办公室那边的炉子肯定要清闲的多。
教室外的风很大,吹得窗缝门缝都呜呜响,小身板小体格的,在风里都走不稳,姚跃的肩膀被小水老师狠狠拽着,要不然恐怕要被风刮走。
就从教室到办公室,短短三分钟,人就冻透了,现在还没有进腊月,根本不到四九城最冷的时候,她真有点发愁,要是再冷点这日子怎麽过?
“以後啊,我看你还是留在学校吃午饭吧!”小水老师倒了杯热水递给姚跃,用的她自己的杯子。
“以後天气越来越冷,风雪天还多着呢,一不小心感冒了,人受罪还得多花钱。”
小水老师对眼前这个学生颇有几分怜惜。
作为班主任,她是知道学生的家庭状况的,这孩子跟着哥哥过,瘦瘦小小的,齐刘海的童花头都快把眼睛盖住了,身上的衣服也跟男孩子一样,灰扑扑的,想必男人没那麽细心。
想到这些,她总是忍不住多照顾这孩子几分。
“要是饭票没带,就过来跟老师凑合一口,我每天带饭都有多的,分你一点也够吃。”
骗人!
这年头谁会多带饭!小水老师也太体贴了,唯恐说出“没钱”“穷”这样的话伤了自己的自尊心,还说得这麽委婉。
姚跃笑了笑,点点头,接下这份好意,有时候能坦然接受别人对你的好,才是对别人善意的最大尊重。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你考的很不错。”小水老师把玉米饼翻个面,让它烤透,自己也没先吃饭,而是继续和姚跃聊天。
“将来想过要做什麽吗?”
这大概就是随口一问,很多大人都喜欢问孩子的理想,其实,孩子是很懵懂的,连理想这两个字都未必明白,想法也是每年都在作文里发生改变。
可姚跃却回答地非常认真:“我想学病毒,研究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