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宋爱春选择从顶楼一跃而下的那天,她其实是发现了母亲的不对劲。但是她没有去关心她,甚至没有陪在她的身边,跟她说说话。而是抱怨她,为什麽今天的菜,这麽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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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爱春故去的那年,俞繁念已经考上了大学,不在家住了。
每逢初一十五她都会外出到庙里祈求神明,以往她会叠很多黄金裱纸,买很多纸钱烧于神明。
可是那天,家里所有的黄金裱纸全部都没有了。
就连平常供着的香火,都是暗的。
家里打扫的很干净,干净到俞召念觉得这个家很陌生。对于她的抱怨,宋爱春并未理会,而是低头吃饭。
吃过饭後,她自顾自去厨房洗了碗。
俞召念下午还有课,见母亲对她爱答不理,心里也有气。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母亲一言不合就不说话。
然後一个人在角落里,去做她的手工活。
俞召念以为那天和往常一样,母亲只是心情不好。
她自己在角落里呆一会就会好起来的,可谁知道,她课上到一半,班主任来班上找她。
说家里出事了,让她赶紧回家。
……
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如同藤蔓。
每想起一次,就一点点爬满了俞召念的内心深处。密不透风,让她窒息。另外一个她,随时可以化身恶魔,去折磨她自己。
她说:“姐,如果那天,是你在家的话,是不是事情的结局,就会不一样啊。”
可偏偏是她。
是她这个,粗心大意,还爱抱怨的人。
这麽多年,俞繁念还是第一次听俞召念主动说起这些事。
俞繁念深深呼出一口气,从大衣里掏出了一根细烟,走到了窗前。打开窗户後,点燃了烟。
一阵冷风袭来。
十分醒脑。
在烟雾缭绕里,俞繁念失笑:“召念,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挺傻的。”
“甚至有点圣母心泛滥,还有点善良过了头。更直白点是,你真实的让人觉得无力招架。”
俞召念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俞繁念目光飘渺:
“也是,你没有经历男女关系。你也不知道什麽是婚姻,什麽是子女。更不知道,什麽是人各有命。更不知道,什麽叫人是可以装出来的。”俞繁念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你是不是从小觉得,我很好,大家都很喜欢我。我也很乖巧听话,对吧。”
“其实那都是错觉,我这个人有时候挺冷漠的。”
“我甚至有时候会利用我周边的关系,达到我自己的目的。我没有你觉得的那麽面面俱到。很多时候,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僞装。”
“只要能达到目的,我可以没有原则和底线。”
“包括我们的母亲也是。”
“你觉得她可怜,为了这个家付出很多。可是,命运给了她很多次选择重来的机会,但她没有一次把握住的。反而剑走偏锋。”
“你知道父亲为什麽会出轨在外面有个家吗?”
“又或者说是,你知道母亲为什麽会流産那麽多次,直到身体破败不堪吗?”
俞召念没说话。
就她知道的,难道不是因为想要一个儿子吗?
俞繁念失笑:
“那是因为——”
“她也出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