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承恩公因为酒色而浑浊的双眼瞪得老大。
这下,承恩公也顾不上这里的事了,一甩袖,怒气冲冲地下令道:“快,快备马车!”
国公府的马车早就等在了戏园门口,在承恩公的反复催促中,车夫不管街上的那些人群,一路快马加鞭,把原本需要一炷香的路程缩短了一半时间。
当承恩公心急慌忙地下了马车时,惊呆了。
正前方,写着“承恩公府”几个字大红匾额歪斜地摔在了地上,一支以金雕羽毛制成的雕翎箭就射在匾额的中间,将匾额一分为二。
承恩公心如绞痛,就仿佛这一箭射中的是他的心脏。
大门旁,国公府的门房与下人们全都噤若寒蝉地缩在那里,不敢上前触承恩公的霉头。
“沈旭,一定是沈旭!”承恩公盯着那支雕翎箭,满面怒容,一口气堵在了喉咙口。
长随赶紧扶住了承恩公的胳膊,劝着国公爷息怒云云的话。
承恩公恍若未闻。
在最初的惊怒后,紧接着,恐惧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承恩公的眼神阴鸷异常,胸口更是起伏不定。
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地想着:沈旭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若是沈旭还活着的话,那么他肯定会回来找自己的……
承恩公慌乱地四下看了看,生怕下一箭会从哪里射出直取他的头颅。
就跟谢以默死时的那样……
他瞳孔猛缩,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飞快地拔腿冲进了国公府中。
国公府的朱漆大门随即“砰”的一声关上了,严丝合缝。
这一关上,承恩公府的大门就再也没打开过,直到夜幕降临,依然纹丝不动。
夜凉如水。
偶有鸟鸣声打破夜晚的沉寂,一只信鸽“咕咕”叫着,从国公府飞出,没入浓浓的夜色。
当灰色的信鸽飞出西城门附近高高的城墙时,一头白鹰如闪电般劈开夜色,凶猛地朝那只灰鸽袭来。
在鹰这种猛禽跟前,温驯的鸽子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就被鹰爪一把钩住了。
白鹰在夜空发出得意而嘹亮的鸣叫声,盘旋了一圈后,展翅朝西北方飞去,一直飞到了距离城门四五里的一处庄子。
又一声鹰啼响起,白鹰朝庄子外的几棵桦树俯冲了过去,双翅划过之处,带起一阵劲风。
白鹰稳稳地落在了树下谢应忱的肩头。
谢应忱取下了鹰爪上的那只灰鸽,又从鸽腿上解下了一支细细的竹管,取出一张折成了细条的绢纸。
他先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绢纸后,就顺手递给了沈旭。
白鹰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灰鸽,灰鸽在谢应忱的手里可怜兮兮地“咕咕”叫着,表情怯怯,缩着脖子往谢应忱的掌心蹭。
“阿池,”半晌后,沈旭温润的嗓音在夜晚的凉风中徐徐响起,“我明天一早就走。”
谢应忱摸着那只油光水滑的鸽子,转过头,对上了沈旭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平静而坚定,闪着灼灼的锋芒。
谢应忱静静地与沈旭对视了片刻,颔首道:“我送你。”
表兄弟俩相视一笑,一股无言的默契萦绕在两人之间。
夜更深了,只有夜空中的星月静静地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月落日升,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沈旭就收拾了好东西,谢应忱站在庄子口目送沈旭离开。
他振臂一挥,又弹指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蹲在树梢的白鹰立刻意会,一边鸣叫着,一边展翅飞翔云霄,跟上了沈旭。
直到看不到沈旭的身影,谢应忱这才上马,返回了京城。
旭日高悬蓝天,阳光明媚。
京城的街道上已经十分热闹,两边都是吆喝的小贩,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
而身着一袭黑衣的谢应忱就像是一道无声无息的影子,与这繁华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静静地迈入了万草堂,穿过前堂,掀开了通往后堂的门帘,径自往后院那边去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药香味。
穿过后堂,谢应忱远远地就听到另一个伙计热情的声音:“顾姑娘,您要的药材都在这里了。您还要别的药材吗?”
循声望去,郁郁葱葱的的香樟树下,石桌上、石凳上、地上摆着一个个筲箕、箩筐,盛着各式各样的药材。
顾知灼正坐在树下挑选药材,缕缕阳光从繁茂的枝叶间洒下,落在她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光晕。
似乎是听到有人来了,顾知灼抬头朝谢应忱的方向望来,嫣然一笑,笑容如夏花般绚丽,剪水双眸明媚动人。
周围的景致似乎在少女出现的那一瞬有了色彩。
“顾姑娘,您慢慢挑。”青衣伙计识趣地走了,与往这边走来的谢应忱交错而过。
谢应忱走到了香樟树下,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下,顾知灼从袖袋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在石桌上推向他:“这回的药。”
接着,她又继续慢慢悠悠地挑起药材,从筲箕中拈起一片淡黄色的姜半夏看了看,又嗅了嗅。
她在几天前就来过万草堂一趟,提前订了一些药材,约好了今天给谢应忱带阿莫西林,也顺便取她订的这些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