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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的伦敦街道人影寥寥，几个寂寥的人影长长地斜在路灯下，有一个鹰鈎鼻的女人在抽烟，她穿着暴露的衣服，脸上铺满了劣质的白粉，一步三摇地从哈利和汤姆藏身的巷子前走过。哈利迅速飘了出来，找到她刚才对着呼出烟的那个没有被铁门关上的橱窗，在上面哈了一口气。

生日快乐，哈利。

他在自己呼气画的蛋糕上认真画上蜡烛，数来数去，正好十一个。他闭上眼睛许愿他能和汤姆一直当好朋友，然後就把被呼气染污的玻璃橱窗擦干净。

“好了，我们回去吧。”他十分满足地说。

“你喜欢过生日？”汤姆扬起一边眉毛，诧异道，“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麽东西，才这麽着急把我叫出来。”

说起这个哈利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他挠了挠脸，先一步往回飘着：“我一直想和朋友们一起过个生日，像达利那样。所以……”

汤姆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他拉住哈利的衣服——现在他穿着汤姆的另一套衣服，是孤儿院受捐的衣服，还是有点儿大，因为汤姆比他要高，但比起他来的时候的那身大象皮合身多了。趁着天还没一点儿亮意，按照记忆迅速地跑在伦敦的街道上。

他们停在了安娜烘焙屋前，汤姆从兜里掏出小铁丝，轻车熟路地插进钥匙孔，鼓捣了几下，门就打开了。他在四周张望了一下，空荡荡的街道，偶尔一辆马车驶过，但着急赶路的车上人完全没注意到他们。

“快来。”汤姆说，先一步钻了进去。

“这……好像不太好。”哈利说，有点儿迟疑，但是汤姆已经不由分说地走了进去，于是只好飘进来跟上了。汤姆在店面逛了一圈，就拐进了里屋的厨房里，找到了橱柜里被冰块围起来的几块蛋糕。

“吃不到新鲜的……但这个应该也算。”他说，把一个圆形蛋糕端出来，在冰块的帮助下它还保存完好，散发着奶油诱人的香气，汤姆找到工具，用巧克力酱涂掉蛋糕上的其他字样，改成一个大大的‘G’。

“现在好了，生日快乐，G。”他说，汤姆第一次对别人说生日快乐，怎麽也模仿不出热情兴奋的语调，只能继续以没什麽起伏的音调有些别扭地说，“有些孩子在生日的时候被领养人带走，他们都是这样庆祝生日的。蛋糕，蜡烛，之类的。”

“我不会唱生日快乐歌。”汤姆补充道，“我觉得很难听，所以……但如果你想听的话——”

哈利仍然觉得好像不应该这样，这些东西都属于安娜夫人，但是……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一块蛋糕也不会怎麽样。他被惊喜猛地击中了，他想象过类似的情景，他和他的朋友们围成一圈，中间是一块圆形的大蛋糕（这个不算大，但也差不多），他们都祝他生日快乐。

“谢谢。”他说，感觉自己的鼻子有点酸酸的，他重新做了个许愿的动作，然後找到一把刀，从中间一分为二，“不用唱，我也觉得很蠢。”

这个小蛋糕正好够他们俩吃，哈利把其中一块分给了汤姆，咬了一大口。不管是在记忆中作为哈利·波特，还是後来成为格斯特，他都鲜少吃蛋糕，甜腻腻的口感在口腔中蔓延开来，绵密的奶油，他忍不住大快朵颐，几口就吃光了他的那块。

汤姆只咬了一口，他不太喜欢甜的。

“这个也给你。”他说，递给哈利，“我不喜欢吃甜的。”

哈利没客气，接过来就把他的那块也吃掉了，汤姆在旁边看着他，觉得有点像自己给纳吉尼喂老鼠的时候，但纳吉尼比他的鬼魂挑剔多了，她对老鼠的要求很高，如果是丑陋年老的老鼠，她就不肯吃。

“你的生日是什麽时候？”哈利问，“我会给你过生日。”

说实话，汤姆不太想过生日，他也不觉得过生日有什麽必要——对他来说，那不是生日，是一个一次又一次被别人提起的纪念日，被母亲抛弃的纪念日。他那愚蠢丶懦弱又脆弱的母亲，甚至不愿意为她的儿子活下来。

但汤姆现在无所谓了，如果她活下来，或许他还要麻烦，情感是非常没用的东西，他不愿意承认在心底他对被母亲抛弃仍然介意和怨恨。

“我不喜欢生日。”汤姆硬邦邦地说，“我们只过你的就好了。”

“好吧，但我还是想给你过生日。”哈利舔干净手指上残留的奶油，坐到了汤姆身边，看上去像个有实体的人一样，“我知道你讨厌别人，就我们俩过，也不行吗？”

“我妈妈死在那天。”汤姆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说这个，他本想胡编乱造个理由或干脆强硬地拒绝的，他根本不想说自己的事，但他莫名其妙地说了下去，“她可以活下来，但她不想为了我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