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吹风机的声音停下,接着,周朗星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
秦烟走了出来。
他的头发吹得半干,蓬蓬松的,有一些自然卷曲的弧度,翘起来,怪嚣张又迷糊的。
周朗星不用猜测,也知道他吹头发时用了热风模式。那麽热的天,热得胸口汗湿一片,薄薄的白色布料黏腻着皮肉,没有衣服遮掩的部位更是滑滑的,透着水润的光泽。
秦烟抿着唇,眉间有不易察觉的苦恼,正屈起手臂,看手肘上的擦伤。
周朗星的目光跟着移动。
“找不到药?”
“找到了,但过期了。”秦烟无奈道。
他垂下手臂,慢慢走到单人沙发前。洗过澡後,再静置一段时间,那些原本不以为意的淤青便开始胀痛,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柔柔地说:“不过不要紧,一点小伤而已,不擦药几天也能好了。”
他坐下来,看向茶几上,语调轻缓温柔,“好了,我们开始吃早餐吧。”
“好。”周朗星定定看了眼秦烟,在他疑惑瞥过来时,先一步移开视线。要慢慢来,不能显出自己的侵略性,不能惹得秦烟警惕他。
要克制,不要吓跑了他。
周朗星解开袋子,先拿出两杯豆浆。
秦烟看到推过来的一杯豆浆,纠结了一会儿,指尖碰了碰纸杯壁,轻声道:“我现在好热,就不喝豆浆了,你喝吧。我去倒点凉白开水。”
周朗星愕然,望着他逃避的背影,哪里还不明白,懊恼地咬咬指骨,抓起一杯豆浆,不顾温度,大口灌了下去。
输了。
论贴心程度,输给了周叔容。
对秦烟的了解,也不及他。
如果死去的人有灵,周叔容一定站在他面前嘲笑他,不,还更嚣张,说不定在沙发上翘着腿,斜斜地看过来,嘴角勾起那种看似平静而温和的讨厌弧度。
一杯豆浆喝完,他五指使力,把纸杯揉成团,残留的液体在指缝中生存,黏腻地,让他想起秦烟脖颈上的汗液。
没有擦手,他借酒消愁般,带着一丝无法发泄的愤怒,把另一杯豆浆拿过来,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喝。
秦烟倒完水,刚走到过道拐角,便看到周朗星仰起来的喉结在不断地滚动。那窗外射进来的金黄色的光芒,在他的视野下,与那滚动的喉结叠合了。
那炽热的光,笼罩着沙发上的男人,好像要随光融化了。
那一瞬间,他以为,那是周叔容的灵魂在被火灼烧。
“哗啦!”
玻璃杯碎在地上。
周朗星回头,看见秦烟惨白的脸。他仿佛是看见了什麽不可思议的事,眼里的惊恐还没褪干净。
周朗星走过去,阴影一寸寸覆盖上来,秦烟由虚幻回到了现实。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秦烟蹲下来收拾玻璃碎片,耳边的碎发垂下。周朗星低着头,只看到他干枯的唇瓣,两片紧紧抿着。
周朗星蹲下来一起收拾。秦烟不知被什麽吓破胆,只是那麽一个小动作,便将他唬得手腕一颤,一片玻璃渣直接刺进大拇指指腹的皮肉。
秦烟吃疼地嘶了一声。
周朗星立刻抓住他的手。
秦烟更吃惊了,擡起脸,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微张,露出一点洁白。
那麽近看着他。他的唇纹清晰可见,像摆放在花瓶里好几天的玫瑰,主人健忘,忘了换水,花渐渐枯了,失去鲜艳水润的颜色。
周朗星看呆了。
秦烟把唇抿住,露出不愉之色。
周朗星眉心一跳,目光躲闪,手上的劲一下松了,秦烟的手毫不留情地抽离了。
周朗星留恋着那片温软的肌肤触感,正失落间,突然感到一股冷意,自上而下,仿佛有什麽人正冷冷注视着他。
他不着痕迹地扫视周围,没发现异象,随後对上了秦烟审视的眼。
心中一梗,他猛地站起来,作出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说:“既然你家里的药过期了,我就替你跑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