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司机!……张司机……”
秃头男在百般惊恐中只能去抓张泯的手臂,用力晃动,无人回应。
他擡起另一只手抹掉额头的细汗,从上到下,用肥硕的手指粗鲁擦拭,直到他摸到一个空洞。
那本是存储眼球的部位,却空着。
秃头男两手同时摸向眼睛,下一秒喉咙里扯出凄惨的嚎叫:“我眼睛呢!啊啊啊啊!我眼睛呢?!张泯!!!”
而张司机,此时已经身体僵直,双臂扶靠在方向盘上失去心跳。
张纪港盯着那惨烈且诡异的画面:
一男一女被货车碾压致死血肉模糊,五官难以分辨,中院王法官用双手插进眼眶,眼珠子连同神经被扯出,失血过多死亡。
而司机张泯死相最为柔和,他脸颊微红,靠在方向盘上保持着熟睡的状态。
经法医检测结果显示,他是缺氧致死。
就在雪停时,有过往车辆看到高速上停滞着一辆法院专车。
喷射状的血迹从车门一直延伸到道路远处,像条红线,再擡头,就是一把似猩红镰刀的太阳挂在上空。
从镰刀,变为阴鹜眼,再是拱桥丶半圆丶扇面,最後,雪停了。
于是路人报了警。
……
“纪港。”
崔屿温柔敦厚的声线让从虚无回到现实,偏头看去,还有两位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
“……崔屿,我不过是弄坏你的MP4,至于找警察?”张纪港压低声线,脸颊微鼓,脸上带着微微怒意。
张纪港这辈子唯一珍惜的人就是母亲段娟娟,虽然摆烂三年,但仍不希望母亲被叫到学校里受批评。
巡望一圈,没看到母亲的身影,他心里稍稍松口气。
不知怎的,他感觉手上多出份重量,崔屿握住他的手十指交叠,力道很大,甩也甩不开。
监考老师神色凝重,呵斥道:“张纪港,不要再闹,警察同志有事情找你聊。”
“嗯。”他剜了崔屿一眼,平淡回答。
警察看着有些犹豫,他家里也有个和面前男生差不多年纪的儿子,他又如何平淡道出接下来的话。
“你是张纪港?”
“我是……还是不是……”
他略怂,心想崔屿这小子真阴啊!还叫警察来,分明是要给他留案底!
看来,以後不能考公务员了。
张纪港蓦然擡头,回答:“我是。”
嘴唇张合数次,警官终于开口:“孩子,你父亲出了车祸,不治身亡。”
张纪港眼皮微动下,其实他半分钟前,就目睹了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