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户人家有五个孩子,三公子幼年离世,只余其他三位公子和五小姐。
几人性情各不相同,大公子一心想要争夺家产,四公子喜外出玩乐,五小姐脾气很差,但与温柔清润的二公子兄妹感情最好,二人常在茶楼赏景品茗。
谁知有一日,二公子死在了茶楼,茶楼众人都看见是五小姐动的手,再加之五小姐本就乖戾狠辣,因而官府认定了真凶就是五小姐,并未再查,一心抓捕。
五小姐无奈,只能先行逃跑,但她的心里早已有了怀疑的人选。
虽大哥与她关系最差,又执着争夺家产,却并不会为此杀害二哥,否则早就下手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四哥亦不是重利益的性子。
但,四哥的外祖却始终想要染指他们的家产。
如今,大哥为争家产所使的阴谋败露,二哥已逝,她自己又受尽非议,只有四哥全然不受影响。
故事点到即止,所有伶人走向中央,仰头舞袖,层层叠叠间,只见中间的人影一身华贵的黄色衣裙,背对着众人,忽然开了口。
“二哥不是我杀的。纵使化成白骨,变成厉鬼,我也要杀害二哥之人不得安宁,替二哥报仇!”
池水对面,明修坐于主位,握着茶杯的手止不住地抖。
其他人亦是满脸惊恐地看着戏台中央,那抹被其他伶人簇拥的黄色身影。
那人究竟是谁?
为何和五公主的声音一模一样?!
五公主不是死了吗……
手中的白玉酒杯终是经不住明修接连不停的抖,被弹落到了地上,霎时摔成碎片。
只见那抹身影悠悠转身,明明距离很远,难以确切知晓她的目光,但明修就是觉得,她在看他。
熟悉的千叶莲面具之下,那伶人讥诮地笑了声,继续道:“你说,对不对呢?”
第57章醉橘
冷风吹皱池水,阴寒悄然升笼,丝丝浸透过空气,令人骨缝发凉。
歌舞戏终了,原本热闹的生辰宴骤然变得沉寂,众朝臣也顾不得同平襄王结亲攀势,各个人心惶惶。
明明戏台上已无任何人,但昏黄的灯影洒落,好似仍能看见那抹不可一世的孤傲身姿,着与灯影一样色泽的衣裳,像是飘荡的鬼魂,时明时暗。
众人想不明白,若是有人故意模仿,怎会做到与五公主的身形、声音、气质方方面面,皆完全相像?
又或者,五公主根本没有死在关塞,而是偷偷回来了?
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长安?又为何偏偏选择在明修夫人的生辰宴上,登台出现?
明修则恨不得将那伶人抓来直接杀了。但顾及宴上朝臣众多,且今日不全是与明家亲厚之人赴宴,还有一些中立派及受皇帝重视培养的新人,他动作太大难免会惹人生疑。
明修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不禁想起那日与明文昌的谈话。
彼时关于前太子、五公主、平襄王越想越乱的思绪,竟在此刻极快地闪出一个清明的念头——
如果当年死的不是前太子,而是五公主呢?
所以要戴面具。
因为不能让人知道,活下来的并非五公主江岑许,而是太子江执。
所以平襄王给人的感觉既像幼时的太子,又像戴面具时的“五公主”。
因为——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那台上的……
思及此,明修急急看向平襄王的座位,眼前一空,心跳急剧如擂鼓。
他唤来身边的人,“平襄王呢?!”
“回大人,平襄王在歌舞戏开始前,离席醒酒去了。”
脑中“轰”地一下,明修站得僵直的身子不由向后歪了歪,直接跌回座位。
——全都对上了。
浑身血液像是倒流,让他只觉不寒而栗,细思极恐。
沈盈袖及一众世家小姐未见过五公主,因而并无其他想法,只觉歌舞戏好看,故事也足够特别。
薛适看着已经空荡的戏台,仍无法抽离回神,眼前不受抑制地蒙起水雾,模糊而酸胀地掀起戏中故事所说的三年前,她在见南山最后看到江措倒在血泊的画面。
那日后,她和江岑许一起奔逃,他们有太多的愤懑和悲痛,却因缺少足够抗衡江接和明文昌的权势与人手,最终只能咬牙隐忍捱过。
但今日的江执,在站于戏台中央的那一刻,好像又回到了大明宫宣微殿中那个永远张扬的“五公主”。
区别在于,曾经的他是为藏拙,故意给自己招来不好的名声。
但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势力,是京城中人人忌惮、争相攀附的王爷。
他既敢如此在明修面前演戏挑衅,定是有了准备。
而她,也抓到了真正杀害江措之人的线索。
江措曾隐秘递到她手中的瑟瑟与青年为明修所作的执刀之画完全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