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我陈情至深,感动世人,怕唯独感动不到的便是他。倘若我们当真派人随同出使,即便救出永安,但若未能让北蒙信以为真,当今圣上也必不会留永安活口,他太怕打仗了。”
“我知道。”赵鸾鸾何等聪明,很快便猜到了李鹫的意思。当初她选择李鹫,便是因为他们始终都是一类人,不管李鹫装的多般像,惦记着那个位置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狼子野心。
这些日子,她嫁给李鹫,眼看高氏虽已覆灭,但李鹫时常手捧兵书,再结合大朝会上一鸣惊人,必是精通兵道。
而今若想让永安假死,必然是要将这杀人之罪嫁祸他人,那个人最好便是已经死去的呼延胜,一旦抹去踪迹,定是让人寻不出破绽。
但是陛下不知道此计是否可行,即便可行,定也不愿意冒险,他不会让一丁点战火的摩擦产生,加以阻拦是必然的。
她沉眸许久后道,“陛下必定会亲自择人为国信使,国信使一般由文臣担任,可副使却通常由武官出任,让胤哥儿去吧。”
国信使不管是否真的能足够阻拦成功,他都不能活了。
两国往来,使者是最容易失命的存在,用死来换取,交战的契机。
而李鹫需要的就是这个契机,一旦北蒙斩杀使者成为事实,那么永安公主是真死还是假死,便无关紧要。
这是一出极其难成的戏,所以作戏之人必须是他们最最信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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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赵长胤一如往常从皇宫下值回来,却在赵府见到了许久不曾出现的赵鸾鸾。
“阿姐?”
自从他阿姐嫁入东宫,虽太子殿下格外顺从阿姐,但是太子终究只是太子,上面还有皇帝,还有监视东宫的百官们虎视眈眈,是以竟是连回一次赵府都成了奢侈,而今趁夜出现,赵长胤又联想到边疆传回的消息,赶忙将赵鸾鸾拉到了书房中去。
赵鸾鸾也没客气,直接坐在了书案之后,为避人耳目,她今日穿着格外低调,但是也衬的她整个人更加威势逼人。
别看赵长胤如今贵为皇帝面前的宠臣,太子的嫡亲妻弟,但是他最服的,还是她阿姐。
“阿姐,你与太子姐夫可是想到办法了?”
眼看赵长胤十分积极,赵鸾鸾的神色却并未变得轻松,她不是原主,可赵长胤却是她来到这后,一步一步跟着她的脚印共同走过来的,是她的亲弟弟。
她答应李鹫爽快,是因为事情必须要做,但这不代表,她当真舍得。
她也是舍不得的。
太子舍不得永安,她亦舍不得赵长胤。
许是她眸子里的晦涩太深,赵长胤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但是他还是说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阿姐,直到今日,我一直深深地信着阿姐你,我知道,阿姐要的,是赵氏百年昌盛,是权势在握,护着我与侄女儿,你让我做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不是因为我只会听阿姐的话,而是我想听,也是因为只有阿姐会为我博取机会。”
“所以,这一次,我依旧信阿姐,至于如何真得让这机会助赵氏一飞冲天,我不会让阿姐失望。”
眼睁睁地看着眼前才不过十六岁的少年,信誓旦旦地说着信她,赵鸾鸾强硬地抬手挥去眼中不合时宜的柔软,重新恢复了那无时无刻不胜券在握的姿态,正色剖析着这即将到来的风雨中所有的利弊和可用手段。
到最后,她说道,“我远在京城,必然是帮不上你许多,但有一点你要切忌,斩杀使者的时机要准,不要让陛下疑心到太子头上,是北蒙意图以国内乱象迷惑章朝,也必须是这样。”
赵鸾鸾的眼神紧紧盯着赵长胤的眼睛,确认他真地听了进去,才放心离去。
走出赵府门的那一刻,由太子与赵鸾鸾主导的一场暴雨,狂卷而来,改变了京城乃至整个章朝的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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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二十三年,六月
章禧帝命徽猷阁直学士纪角,假礼部尚书衔,为国信使,兰翎侍卫前锋校赵长胤为副使,出使北蒙,以庆章朝与北蒙四年国谊,以彰两国世代交好意愿。
同年,八月
呼延熟登上汗王之位,永安公主被逼殉葬身死,呼延熟为泄北蒙在呼延胜手下被章朝欺压数年之仇,斩杀使者纪角泄愤,并屯兵十万于两国边疆格达木,战争一触即发,章朝举国慌乱。
章禧帝急召太子入宫密谈,至于所谈为何,无人得知。
只知道之后,章禧帝又连召数位肱骨大臣前往政事堂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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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内,一切风平浪静。
赵鸾鸾正坐在炕桌前,与李鹫相对饮茶,茶水深沉如同血色,就好像是章朝即将面临的腥风血雨,而他们,却能在这场必将打响的战争中,稳坐钓鱼台。
正是几日前,身在北蒙的赵长胤传回密信。
永安公主确为呼延熟所胁,但事情远没有那么糟糕,先汗王对于这位别国而来的发妻,算不上宠爱,却也相敬如宾,呼延胜是真心想与章朝修十年之好,但北蒙其他人却不这么想,是以边疆不少暗中摩擦。
这些年,永安公主为维护边境安稳(实则是维护太子尊位),不少为胡延胜做事,竟也在章禧帝未发觉时,将国内派去的探子,尽数收归手中。
所以而今,章朝得知的消息,半真半假,却正和东宫的心意。
第43章永安归鸾鸾太子30%丨永安70%
“陛下还是有些疑心我。”
李鹫饮下热茶,并不避讳地对赵鸾鸾说道。他去皇宫陈情想救永安,二人促膝长谈,见他救妹妹心切,章禧帝终究是舍不得与自己的太子离心,让心腹内侍开国库娶了那假死药。
直到如今,章禧帝那日的眉眼神情,李鹫都历历在目。他表现得慈父一般,劝慰他妹妹不会有事,却又在时时提醒,两国邦交为重,章国无法插手北蒙内政,他是太子,切不可儿女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