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素蒸鸭,一盘黄金鸡,最最最重要的就是这碗年糕汤,人人都说,冬至吃年糕汤,来年节节高,愿阿娘,愿太子殿下,愿小舅父,愿珍珠、鸳鸯姐姐,愿赵策叔,还有咱家所有人都节节高!”
她说地全乎地很,谁也不曾落下,是真心觉得现在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她最最喜欢的,丢了哪一个都不行。
在场之人被她逗地直笑,赵鸾鸾也真心觉得送王静则去学做吃食真是送对了,什么好节气都能吃上一盘热乎乎的好吃的,还能听到她热呼呼的贴
心话,整个宅子因为她一个人,添了许多的烟火气。
第29章金蟾宠太子40%丨义子60%
午膳后,柳絮似的雪还在飘,盖住了新发的梅花,半遮半掩间,花更艳,雪更白。
有人耐不住性子已然跑了,檐下独留李鹫与赵鸾鸾二人赏景叙话,风有些凉,铺在脸上,让人脑清目明。
李鹫望着空旷的院子,心神却在全在身边人,“明日质铺就要开张,夫人可已想好如何应对?”
风炉上慢火烹煮的茶罐恰传来沸腾的声音,赵鸾鸾回身舀了杯茶,她拿着盏托递给一直看着她一举一动的李鹫,眉梢一挑,戏谑道,“若我说不曾,殿下会如何?”
李鹫接过茶盏,眸子直直看着她,也玩笑回她,“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知道赵鸾鸾不去想办法兑银子,反而开了家农具粮食的质库后,他便明白,她是想吃一把大的,不仅要打击王家和九皇子,还要将这一本万利的买卖攥在自己手里,当真是贪心的很。
但好在,他自幼认为,爱财何罪贪心炽,世间万物皆因利,赵鸾鸾不过是最本真的人罢了。
听罢他的话,赵鸾鸾低头轻抚手指,又仰头一笑,“殿下聪慧啊,这太子的名讳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也。”
她确实是想等九皇子出招,届时旁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从魏王手下全身而退,谁人还敢不信她这质库的名声。商人重利,他们被迫在皇族手下讨生活,怕是早早便心中怨怼,只是不得解法,纵使是有权势压迫又如何,钱财才是命根子,前世偷税漏税者尚不知何几,魏王想明目张胆地诓走比那税都要狠的利,那就是活生生剐人的肉。
得知果真猜中了她的心声,李鹫第一次觉得,往前小心翼翼洞察人心的时候,也算苦尽甘来,眼眸微低,抿唇道,“不过是以己度人。”
见他这幅明明暗自得意还要假谦虚的神色,赵鸾鸾无语地往旁边撇了一眼,当真臭屁,也不过是生了这一张无辜的脸,显得有些憨态可掬罢了。
“夫人的宅子选的好,我来时路过水榭,银花珠树,漫天飞雪撒在水上,如画中一般,夫人想去看看吗?”
李鹫张着细碎如洒金的凤眸静静望着她,二人的距离甚至也被他刻意地控制着不曾逾矩,只图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不会唐突她。
而赵鸾鸾最受不得的也是他这种温温和和说话的样子,明明是个假正经的小人,偏偏又懂礼守规矩的很,让你毫无办法。
雪下的更大了,李鹫打着伞小心翼翼地陪着赵鸾鸾走,远远地看着,那伞几乎完全偏向了他身侧身材匀称、仪态端庄的女子,待彻底走入雪中,二人的背影逐渐模糊,却叫人心中一悸,无端觉得,这伞一偏或许就是一辈子。
*
日暮,黄昏
顾伯玉方从王家族学出来,拐过拥挤的道口,正要上马车时,却被人叫住,见拦路的是个陌生面孔,他心中更添几分烦躁,黑眸一凝,终究顾忌什么,甩袖就要走。
女使不敢懈怠,脱口而出道。“冬至团圆日,赵娘子请郎君过府一叙。”
顾伯玉初来长京城可不认识什么姓赵的娘子,若说有,那也只能是赵鸾鸾那个不省心的女人。
这些日子,他在王家族学求学,得赵鸾鸾的福,那可真是有趣的很,他没去寻她找麻烦,她竟还要上门来。
顾伯玉冷笑一番,睨了那女使一眼,“知道了。”
他坐在车舆内,思虑赵鸾鸾来寻他究竟是何意思,万家想与她攀亲戚,都被那般轻易打发,足以见得,其心计果断不输男子,当时她许他官场提携,可如今一个下堂妇,怎么还能驱使得动王家,怕是这事就要这么泡汤了。莫不是想与他来一出釜底抽薪,彻底毁了这约?
如此,他更不能坐以待毙。
这长京城卧虎藏龙,他在这里讨生活,谁也不能短他一处,若要坑他,需得万劫不复。
马车徐徐停下,顾伯玉掀开帘子,踩着轿凳慢慢走下来时,也看见了门上新挂的牌匾,他字字念道,“赵氏望族。”
他呵了声,无论心中如何想,依旧面无表情跟着女使走了进去,待进了宅子,他才发现赵鸾鸾如今活的比他想的要好上太多,亭台楼阁,无一不精,伺候的女使奴仆亦是规规矩矩,半点看不出落魄的意思。
王氏一直视和离之事为耻辱,其中诸多细节不曾透露,是以外界的人只是想当然地觉得赵氏是犯了大错,被凄惨休弃的,顾伯玉本来也是信了,如今倒是留了个心眼。
女使将他领到澄碧堂外,就走了。
珍珠和鸳鸯见到顾伯玉,虽极力克制,但仍忍不住心中唾弃,也不知娘子是如何想的,竟要拉顾伯玉入局,这样一个欺软怕硬的人,有何过人之处,打扮得是个像模像样的读书人,实则心黑的很,从前静姐儿被针对的事,她们可是一日不曾忘记。
顾伯玉对于两个人的暗戳戳的眼色视而不见,施施然地跨过门槛,走入斋室,就看到了正在学习水墨画的赵鸾鸾,薄唇微扬,笑道。
“许久未见,义母还是这般容色依旧,光彩照人。”
听见他的称呼,鸳鸯和珍珠咬了咬牙,只觉得无耻。
赵鸾鸾倒是不介意,毕竟顾伯玉与王静则相差不过三岁,于她来说都是小孩子,当然讶异也有,当时顾伯玉亲口答应认王静则为亲妹妹,甚至当众许诺,倘若王静则出嫁,他会以兄长之名背人送上花轿,如今倒还一语成戳。
当时见顾伯玉第一眼,她便知道这是一个聪明人,当然无论是聪慧过人也罢,还是狡猾奸诈也罢,只要这个人有用,于她来说,那就是可以结交之人,至于他是如何讨好,并不值得在意。
二人坐在炕桌两侧,珍珠为他们各斟了一杯茶。
赵鸾鸾闲谈道,“玉哥儿入族学后,可还安定?”
顾伯玉将手中的茶盏转了转,为难道,“义母知道,我这人向来委屈求全,族学之内,便是这京都的缩影,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举人,谁也不敢惹,便是不如意那也只能忍,万家是低贱的商户,只有义母,只有您,可以拉我一把。”
他生得一双凶光眼,而今讨好时,期冀万分,看向赵鸾鸾,精光四溢,“义母会帮我的罢?”
赵鸾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不买账,“可我如今亦是个低贱的商户。”
顾伯玉可不信,若是只靠着赵氏的嫁妆铺子,怎么可能舍得购来这般豪气十足的宅子,这里出去虽是嘈杂的市场,但也不是一个区区下堂妇可以买下的,定是有人帮她。
不得不说,他虽猜的错了路子,但着实也猜到了关键。
“义母,这长京城达官显宦,皇族世家数不胜数,可那些人都是天上的云,我与妹妹才是您的身边人,是同根生的,您若不帮我,还能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