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目光和欢呼声随着羽毛的洒落而移动,金色的光雨成为黑暗中唯一的亮色。
“但那是不对的。”快乐王子叹息,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
“商品是使用价值和价值的统一体,人也是,在使用价值之外,我们的本质,我们最真实完全的价值是我们自己。”【2】
“人的关系怎么能被事物代替呢?人的关系绝不能被物的关系所掩盖,这是我所坚定的,也是我所致力的。”
快乐王子头顶的金羽毛也被拔下,面部的白玉也被敲碎扔下去,人们哄抢着接着落下的宝石,欢呼着仿佛手里捧着的是糖果、健康、富有或充实。
快乐王子的声音愈发虚弱,但那声音中的兴奋却丝毫不比簇拥着他的人们少。
“让宝石脱离虚无缥缈的阶级和名望,让金子进入人们生活中去,让财富成为生活的助力而非主体。”
“让人们拆散我掠夺我,让金子为他们换来食物、药品和衣服,让宝石成为他们示爱时的见证,而非黏在我身上,获得虚无缥缈的歌颂和赞扬。”
这边的哄闹终于引来了城市巡查官的注意,远处市长的别墅灯火大亮,马蹄声和灯火点亮了一条又一条街道,那些街道像是水渠或火线一样,蔓延着朝雕像而来。
雕像下的人群发现这点,外围的人已经开始四处逃离,而中间的人群也开始溃散,只有糖果店老板依旧站着维持秩序,她费力的举起手,接应那个雕像上的年轻人。
快乐王子的雕像已经完全光秃秃了,他再也没有一点亮色,漆黑的外表几乎能吸收所有光线,在漆黑的夜色中连轮廓也看不见。
“社会有其功能性,财富和资产是衡量一切的标准,但人才是主体,人的感受、情绪、尊严、身体和自我,一切的一切,都不该被任何东西压制。”
“人不该为了任何事物成为奴隶,人永远不该被物化,人永远该被记住名字、被知道自己是谁。”
火把在颠簸的马背上闯进来,照在花坛和快乐王子的雕像上,他的阴影掩盖了最后两个人逃离的踪迹。
过来的人看到快乐王子的样貌,顿时松了一口气,火把掉在地上,光亮剧烈的腾起闪烁,照在王子脚边的那只燕子身上。
它一只翅膀断了,羽毛凌乱散落在周围,身体被仓皇的人群踩了一脚,身体扁扁的溢出鲜血。
红色的血混在黑和白的羽毛中,比那跟穿在翅膀上的金羽毛还显眼。
它躺在快乐王子斗篷下面,好久,才喘出一口气。
“你不愿意被当成名贵的雕像、不愿意成为某个时代的代名词或是被展示的城市象征……你想当人,对吗?”
“那么,你该告诉我你的名字的。”
她蹭了蹭快乐王子的斗篷,然后跌在王子的脚下,死了。
第二天大清早,整座城市都对着快乐王子的雕像面面相觑。
“他剑柄上的红宝石掉了,眼睛也没有了,他不再是黄金的了,”市长眼神警惕的看着四周,似乎周围每个人都有可能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他语气生硬,似乎四下寻找可以供发泄情绪的人:“讲句老实话,他比讨饭的好不了多少!”
“比一个讨饭的好不了多少,”其他人同样愤愤,他们什么都没拿到。
“他脚下还有一只死鸟!”市长又说,“我们应该颁布一条法令,禁止鸟死在花坛和雕像旁边。”
他们把快乐王子的雕像拆下来,大学美术教授说:“他既然不再是美丽的,那么,他不再是有用的了。”【3】
第67章【前情提要在作话】
乔纳森总觉得克劳利心神不宁,也许是对天使和恶魔的刻板印象,他总觉得这个恶魔没安好心。
他发现这件事之后,就找机会和卡珊德拉聊了聊,后者迟钝的想了想,干脆把周赞茜一起拉上了。
“他们啊,应该没事。”周赞茜有些迟疑,但还是给出了正面回复。
“康斯坦丁据说从至尊法师那里问过,说不用担心他们。”
她说着,对上一大一小两双疑惑的眼睛,自己也迟疑了,“至尊法师的原话是‘顺其自然,不用排斥’,我自己分析了下,是这个意思吧?”
卡珊德拉和乔纳森品了品,觉得确实如周瓒西所说。
“不过,至尊法师为什么会为这件事做预言,他是事先知道什么嘛?”
乔纳森敏锐抓住盲点,卡珊德拉也点点头,补充:“也许有些我们还没遇到的危险?”
“这个嘛……”
周赞茜显然提前没想过这种问题,她挠挠后脑勺迟疑半晌,最终抬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我还没想过这点。”
几人商议了一番,于是决定由乔纳森靠近天使和恶魔,时刻关注他们的动向,一旦有不对的地方就立刻报告。
周赞茜觉得这个计划没问题,但卡珊德拉却有些迟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超人家的行事风格好像不太适合潜伏任务?
事实正如卡珊德拉所预料的,乔纳森的卧底任务可谓是错漏百出,即便卡珊德拉同样不习惯从事这样的潜伏任务,但生活在蝙蝠家有超强敏锐观察力,很容易就找到乔纳森的许多破绽。
她猜克劳利应该也发现了,毕竟这几天看他使唤小孩跑腿干活非常熟练,时不时搞怪吓乔纳森,偶尔透露出点虚虚实实的假消息勾的乔纳森望眼欲穿,转头又哈哈大笑着说你真好骗。
卡珊德拉一脸黑线:这人性格真恶劣。
但她并没把潜伏被发现的事情告知乔纳森,也并没贸然插进这两人的相处,作为双方情况都看到的人,她守在暗处,是最后一道防线。
她反其道而行之,把突破口放在了时刻和恶魔粘在一起的亚茨拉斐尔身上。
果然,观察亚茨拉斐尔比观察克劳利容易多了,她也很快发现一些端倪。
周赞茜这几天带着她们一直转移阵地,她将找到梦娜和康斯坦丁所说的任务都寄托在阿婆身上,即便她们几个在灵界里十分扎眼,出门容易遇到很多事端,也可能引来翡翠宫的注意,她们还是不停的转换阵地,朝阿婆居处的方位而去。
而克劳利对频繁更换住所这件事颇有微词,他话语中展现的态度,似乎并不担心被翡翠宫抓回去榨成营养液被其他灵魂吃掉,反而十分笃信自己不会受到伤害。
他时不时提起那天对战霜降刃时的场景,强调战斗到最后,那两人站着其实有谈判的意味云云,常常劝她们要不和翡翠宫坐下来好好聊聊,转头就被周赞茜毫无保留的否决。
“你没在这里生活,你不知道翡翠宫是什么样的,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样的人,现在才会这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