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白泽安在哪儿?还在今晚约会的餐厅吗?
他记得那家餐厅是临海的,如果她被困在那家餐厅里就更危险了。
宋易没有办法坐在家里等着,他推开门,外面已经变成了狂风大雨,卷的他寸步难行。
可他还是迎着狂风大雨走到院子里的停车位,拉开了车门,迅速地开车离开庄园,赶去那家餐厅。
路上一片狼藉,招牌和碎玻璃在满地跑,没有一个人还在街上。
宋易知道自己在干一件非常愚蠢的事,他知道的。
可他的“数据库”在两个多月以前就如台风过境一样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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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还卷着海啸声,哪怕酒店已经紧急将卷闸门窗全部拉上也依旧很吓人,门窗响得像是随时要碎裂,脚底的地板也总觉得在颤。
宋斐然和餐厅里的其他客人被紧急转移到了这家还算安全的酒店里,手机早就没了信号,水和电也在刚才断掉了。
漆黑之中,不少孩子被吓得哭起来。
酒店的经理、服务人员在急急忙忙地发放为数不多的手电筒和毛毯、矿泉水。
宋斐然看着手机仅剩三分之一的电,按灭了屏幕,一边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裤子,还带了外套,一边在担心宋易会着急。
没有收到她报平安的信息,宋易不会傻到过来接她吧?
应该不会。
她借着旁边人的手电筒光,拽起裤腿看了看自己的右脚,上面除了血之外还有一些黏糊糊的酱料,这种黏糊感比疼痛还让她不舒服。
早知道今天出门就穿平底鞋了,也不会在推搡中踩到地上摔碎的餐盘,划伤脚还弄得黏糊糊。
她手边是有一瓶发放的矿泉水,但现在这个状况,饮用水肯定不能随便浪费,这么多人困在这里,万一明天依旧不能离开就很麻烦了。
酒店经理在高声对所有人说,今晚大家就聚在大厅里过夜,还没有毛毯和被子的客人去领取。
吵嚷的声音中,有人快步朝她走了过来,伸手将一条毯子披在了她肩上。
她抬头在微光中看见了白泽安,他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外面的衬衫脱掉了。
怎么脱掉了?不冷吗?
她还没有来得及问,白泽安就蹲在了她脚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放在旁边,一只手托起了她受伤的脚。
“我在酒店厨房找到一点干净的水和药棉,先替你清理一下伤口。”白泽安卷起她的裤脚,看到她的伤口眉头全皱了起来,抬眼看着她说:“可能会痛,我会轻一点。”
宋斐然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件浸满水的白衬衣,拧出水一点点冲洗她的伤口,又轻轻地擦掉她腿上黏糊糊的污垢。
他就蹲在那里,将她的腿放在他的膝上,皱着眉耐心的一点点擦,仿佛生怕弄痛她。
时不时抬头看她,问她:“疼吗?”
其实不疼,但他很抱歉,带着愧疚和她说:“真对不起,约你出来吃饭,害你受伤还困在这里。”
宋斐然没有说话,她看着他,只是觉得人生际遇真奇妙。
第一次见白泽安时,她还是十六岁的宋斐然,那个蝼蚁一般的瘦小女生,她在一家小饭店打工,给顾客送餐时走进了那栋高大的写字楼,在电梯入口看见了西装革履的白泽安。
那时他似乎才二十?身后却已经跟着一群精英男女,称呼他:白副总。
她被挤到电梯旁的垃圾桶边,根本不敢动,只敢偷偷去看他,在心里感叹人生好不公平,有人生来就是人上人,上最好的学校,享用最好的资源,出学校就能做副总。
更不公平的是,电梯门打开,她却被他的助理拦了一下,那位高大的男助理低声对她说:“小妹妹这是公司专用电梯,送餐和外卖员要去另一边的货梯。”
白泽安显然是听见了,他在电梯里看向了她,那是他从头到尾看她的第一眼,像看一只蚂蚁,一棵树,一个不起眼的员工。
他开口说:“让她进来吧。”
那是宋斐然得到为数不多的善意,但这善意却令她感到不适。
她缩在电梯的最角落里,只觉得自己的不幸被衬托得那么明显,她身上的衣服是洗到发黄的,脚上的鞋子是破了边的,手指上头发上永远是炒菜的气味。
而他穿着没有褶皱的西服,连头发丝也是散发着香气的。
她意识到,无论她再怎么努力生活,也无法和他们这样的人上人搭乘同一个电梯。
更可悲的是,她没多久就死在了小巷子里。
她在快要死的时候又想起电梯里的白泽安,她想:人生真不公平,如果她能像他一样出生,像他一样上学……她一定不比他差。
现在她可以回答那时候的自己:你做得比他更好。
昏暗的光中,宋斐然慢慢笑了一下说:“是啊,好像我遇见你总会莫名其妙倒霉。”
白泽安的手指一顿,抬头看她,仿佛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因为他压根不记得,垃圾桶旁的送餐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