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和她说话的时候,近距离看到了邓惑的眼睛。
她右手放着批写到一半的剧本,左边放着角色登记册。
心无旁骛,眸光澄澈。
容貌的美固然动人,可内心的执念有时候光芒更甚。
三年了,纪惗第一次坐得离她这么近。
近到一瞬间能看清这个人要什么。
她只要前程。
告白事件无果而终,但肖沐川嘴很严,隔壁算战绩的时候明显没算到纪惗。
如果知道惗哥也去表白了,估计盘口又要追个大的。
纪惗当时其实很想说,他和那些贪图她美貌的男生不一样。
他不一样,他认识她的第一面不一样,他喜欢她的原因不一样。
他在那天想了很多辩解和自我介绍,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
纪惗最终去了A组,不肯看是谁在演她的男朋友。
这件事像是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他开始做梦。
他梦见大一的表演课上,郭宗华点人演夫妻。
那是个星期四,出晨功时,鸭鸭河上一片白雾。
“随堂测验,每组抽两个人,纪惗,邓惑,你们来。”
他在起身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梦。
纪惗明明可以在觉察的这一刻醒过来,或者做不同的反应。
可他仍是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就像那天一样,和她一起走到讲台上。
“给你们两分钟商量吗。”
他仍然说好。
她仍然说不用。
打板的一瞬间,纪惗心想我真是上表演课上傻了。
做梦都在重复以前的课,郭宗华知道了得笑的多欣慰。
他拎着不存在的公文包拧钥匙进门,看见邓惑扬起笑意过来迎接。
纪惗把她搂进怀里,如新婚丈夫一样轻吻她的侧脸。
他知道自己在演戏。
他只觉得在亲吻她的那一秒钟里,一切都太真了。
太真了。
她看着他时爱意满眼,他抱住她时顺畅又自然。
邓惑一直演得很好。
她大一时的即兴表演,都在天赋的加持下比大三大四的还要自然。
妻子的温婉青涩,靠近拥吻时的亲昵从容,每一秒都没有破绽。
可他却全是破绽。
他们像是新婚燕尔,早已亲昵共处多年,连解扣子都像早已预演过无数次。
纪惗知道自己在做梦,在演戏,在跟自己过不去的执念在潜意识里重来。
他和她在聊今晚喝什么汤,他告诉她自己不喜欢芦笋,爱吃山笋炒腊肉。
他想带她出去吃饭看电影,一起散步逛街,过琐碎又安稳的每一天。
纪惗已经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他可能是在上课,是没有休息好,这不是在做梦。
也许是之前笑场拿了F,所以大三了又演一次。
他在对她撒娇,想亲她的脸颊,连呼吸的起伏都会牵扯心底没说出口的喜欢。
太真了,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一笑,他必须笑。
他再不笑就要暴露了。
“八点半了。”肖沐川敲了敲上铺栏杆。
“哥们出去吃早饭,要给你带个包子吗。”
纪惗掀开遮光帘,明显还没有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