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导那么严格的人,今儿这么好说话啊。”化妆师示意助理一块儿帮忙卸发饰,念叨道:“夫妻干活就是有默契,你两私下练过好几次吧?”
邓惑仅是笑一笑。
她第一次碰触到纪惗身上的凌厉感,心有余惊。
化妆师动作很快,第二套妆发只花了四十分钟。
从妙龄少女变作娉婷妇人,邓惑的年龄感提升十岁,看起来温婉沉稳,眼神带一点千帆过尽的沧桑。
她控制着步伐,让自己的状态随之过渡。
做少女时要轻盈明快,成为弃妇以后要沉钝含悲。
道具师们还在调整那个小巷的大小细节,让砖墙变得斑驳剥落,还要把绿萝换做枯枝。
康杜亲自过去指点,也有师傅推来一车又黄又枯的枝叶,让他们现场比对挑选。
邓惑坐在纪惗身侧,距离比早上候场时更近。
青年候场有一会儿了,银甲长裘卸在衣架上,在等她的时候剥着橘子。
他学着她的样子,把白络挑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甜润饱满的果肉。
“吃一个?”
邓惑接了,默默咀嚼。
纪惗在和片场的老前辈聊天,笑起来和气谦逊,又变成绵羊般的草食动物。
就好像刚才凶猛啃她的是另一个人。
她吃完一个,他把另一瓣递过来。
“张嘴。”
她怔神间照做,被他喂下一瓣橘子,无意间亲到他的指尖。
“好吃吗。”纪惗轻笑。
邓惑把头扭开。
下一场是虐渣戏,情绪反差很大。
将军郎变作负心人,先将她弃如敝履,又在目睹她另嫁他人后心有不甘。
女主本是乘轿前去见老夫人,被他拦在暗巷里,再度质问恳求。
这种虐渣的戏份很套路化,负心汉要么痛哭流涕要么懊丧不甘,新嫁娘可以高高在上不屑一顾。
越是冷血狠绝地把这种渣男踩进尘埃里,越能让观众们爽得飞起。
康杜特意让布景团队弄了点假雪碎冰,把现场布置得寒风肃杀,增强气氛。
春日里草长莺飞,一如少年心事,冬日里霜雪摧瓦,应征此刻别离。
邓惑揣着兔毛手筒,听副导演解释机位。
康杜重新回到监视器前,用耳麦简要指导。
“等一下你作势要走,将军会狠狠拽你,你们凭感觉亲不亲都行,但是你状态要彻底死心,冷淡到把他视作空气。”
“台词说完,他被你怼得失魂落魄,你头也不回地走开,很简单,先试一下!”
邓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台词。
原文这里,男二被写得油腻蠢笨,很遭人恨。
元清欢:你疯了吗,在这里拦我?
裴熙云:贱人,你竟然敢再嫁旁人!
元清欢:裴将军像是后悔了,也不管那些宠妾,今日特意过来堵我?
裴熙云:……你变了。
元清欢:你薄情寡幸,还指望我再哀求你讨好你?
元清欢:从一开始我就该知晓,你猪狗不如,一桩桩前缘皆是枉付!
后面的台词均是骂得酣畅淋漓,将前面的恼怒不甘尽数发泄,很是快意。
邓惑背得轻车熟路,在镜头前定下心神。
“A!”
负心人持刀拦轿,美妇人抬帘而出。
他一刀把轿前的大红灯笼劈碎,吓得家丁们四下逃窜,不敢逗留。
长巷里仅剩他们二人。
邓惑演得轻车熟路。
她凛然呵斥,早已与他一刀两断。
“你疯了吗,在这里拦我?!”
将军收回长刀,冷然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