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在他面前叫他全名。
尖啸的汽车鸣笛让叶筝听不清自己的发声,眼皮浅浅地动,刚要睁眼,一根手指出其不备地压下来。
粗糙的指节碾上眼睑,叶筝后背一抖,感知到那只手抹动摩挲的力道很轻,心情才好受点。
“想涂均匀下手就不能太重。”黎风闲揉开胭脂,抚过叶筝发颤的眼角,停了一秒空白,才说,“尽量少量多次叠涂。”
仔细上好妆,黎风闲松开他,盖回胭脂,“好了,睁眼吧。”
就等这句话了。叶筝如蒙大赦。他转过椅子,对上圆镜。
典雅的三白妆,眼窝里填满了玫瑰红,微醺的颜色,他摸上眼梢,眨了下眼,那些被触摸过地方仿若泡进了温水里,软融、发胀,似乎再用力些就能蹭破表皮,绽露出底下怦怦跳动的血管。
这时,姚知渝搬着一箱衣服进来,“我这苦力当得够意思吧。”
那些衣服很眼熟,是叶筝练习时穿的。
每次穿完他都会用冷水手洗,挂楼顶晾干。现在全套装木箱子里,意味再显而易见不过。
“穿上。”黎风闲说,“去把懒画眉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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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筝换上素色练功服,斜襟、大领,袖末续有水袖。理正了长衣,叶筝来到房左侧,手持折扇,右手抬至胸前,眼视前方,作观园貌。
黎风闲敲响檀板,和以往每次拍作台*一样,一段绵密的堂音,散板起,叶筝找准节奏进入唱段,“最撩人春色——”台步走到中场,转假声,“是今年。”
这支曲唱的是杜丽娘梦遇书生后再一次游园。行至梦中所在之处,满园春景,莺飞草长,一花一树皆对人间有意,她便也惬怀地寻梦去了。
“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双手平开扇子,叶筝面带微笑,左中右三看粉墙,接圆场,合扇,含情地唱,“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
“是睡荼蘼抓住裙衩线。”他高举左手水袖,翻过来,右手执扇虚虚点向左肩,再顺着前身斜滑下来,用扇头作势拨开地上花草。
如玉铮铮的一把嗓,含羞带笑的一位娇娘子,一曲唱尽,姚知渝鼓起了掌,“好!唱得好!”
掌声稀稀落落,他又笑着拿肩膀撞了撞黎风闲,气声催他:“给点反应成么?”
黎风闲像是没听见。
他沉着脸走向叶筝,檀板上两块薄片在他手中啪嗒作响。
“有哪些地方没做好,自己说。”
“喂你别——”姚知渝在后头喊他。
但叶筝也像是没听见一样,敛目答他,“‘悬’字尾音没收好。”
“还有。”
“慢台步没走稳。”
“台步靠的是脚掌、脚腕、脚尖和腰腿的协调。”黎风闲看着叶筝,“你太依赖上半身来做平衡,所以脚下的控制能力不够稳。既然这样,”他单手抄进口袋,“我们换个方法来练习。”
“怎么练?”
该不会要他顶着个碗来练台步吧。也不是没可能,据说以前科班都这么练。叶筝有点不太敢想。
黎风闲慢条斯理地从口袋中抽出一条领带,“手伸出来。”
“……”看起来比顶碗还要糟。
别无选择,叶筝只好并起双腕递上去。
亲肤的桑蚕丝面料,黑灰色的品牌logo怎么看怎么碍眼,叶筝现在是无比渴望姚知渝能够说点什么,哪怕是废话,可他转眼去看,才发现姚知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了,房间里只有他和黎风闲两个人。
长夏炎闷,电风扇发出极小的转动声。最低档吹出的风乍隐乍现,混同黏潮的热吹过叶筝脖领。
绑在手腕上的领带一点一点束紧,他看着黎风闲的手,那些瘢痕依旧怵目,是反复受伤又愈合的痕迹。
“在看什么?”黎风闲忽然问。
“看你手法挺熟练……”叶筝视线上抬,左手小指和黎风闲的轻轻碰到一起,他缩了下指尖,一个漫不经心的语气,“经常这样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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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殿唐明皇的服装
咩咩咩(没存稿了)
顶碗容易摔碎,确信。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