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皇城的喧嚣与荣耀,如同过眼云烟,被李青玄悄然置于身后。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向靖王和几位故友传讯告知欲外出游历寻找契机后,便孤身一人,驾驭遁光,离开了这片权力与资源交织的中心。
他的目的地,是记忆深处,那早已荒芜的——云州,凌霄宗。
数日后,一片灵气稀薄、山势低矮的连绵山脉映入眼帘。这里与他记忆中那个虽不算顶尖、却也颇具气象的宗门景象截然不同。护山大阵早已消散,山门倾颓,残破的牌匾上“凌霄宗”三个字模糊不清,被厚厚的藤蔓与苔藓覆盖。殿宇倒塌,杂草丛生,一片断壁残垣,唯有呜咽的山风,诉说着往日的凋零。
李青玄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旅人,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岁月的尘埃上,勾起深埋心底的记忆。师尊的教诲,同门的笑闹,修炼的艰辛,以及……最后那场惨烈的灭门之战,火光、鲜血、绝望的嘶吼……一幕幕在脑海中翻涌。
他的心,并未因如今的强大而变得麻木,反而在这种故地重游中,泛起丝丝缕缕的涟漪。这是一种根植于血脉、无法割舍的因果。
他漫步在废墟间,最终来到了后山,那里是他当年还是外门弟子时,经常独自修炼的一处僻静平台。平台边缘,一棵老松依旧顽强地生长着,只是也显出了龙钟之态。
就在他抚摸着老松粗糙的树皮,心神沉浸于往事时,几道嚣张的呼喝声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喂!那小子!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
“看这破地方鸟不拉屎的,难道还藏着什么宝贝不成?”
“识相的赶紧滚!这片山头,我们黑风寨看上了!”
只见五六个穿着杂乱、修为最高不过筑基中期的散修,手持劣质法器,大大咧咧地围了过来。他们显然是附近山头的匪修,见此地荒芜,想来刮点地皮,恰好碰到了看似“凡人”的李青玄。
为一个刀疤脸汉子,见李青玄对他们的呵斥毫无反应,只是背对着他们抚摸松树,顿时觉得被轻视,怒从心头起,上前一步,伸手就想去抓李青玄的肩膀:“老子跟你说话呢!聋了不成?!”
就在他那肮脏的手即将触碰到青袍的瞬间——
李青玄甚至没有回头。
只是周身那收敛到极致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无意间泄露了亿万分之一!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冰寒如渊的威压,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那刀疤脸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恐惧!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血液凝固,神魂颤抖,连一丝声音都不出来!他身后的那几个同伴更是不堪,直接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脸色惨白,裤裆瞬间湿了一片,眼中充满了无边的骇然!
他们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青袍人,为何会散出比他们见过的最强大的金丹老祖还要恐怖千万倍的气息!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李青玄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群如同被冻结的蝼蚁。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法力,仅仅是自然流露的一丝气息,便已不是这些低阶修士所能承受。
“滚。”
他轻轻吐出一个字。
如同赦令!
那刀疤脸和几名匪修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逃离了后山,连头都不敢回,只怕慢了一步就会形神俱灭。
山风再次吹过,带走了些许污浊的气息,平台恢复了宁静。
李青玄看着那些人狼狈逃窜的方向,眼神中无悲无喜。曾几何时,这样的匪修是他需要仰望、需要拼命才能对抗的存在。而如今,他们连让自己动怒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力量带来的漠然,让他心中微微一动。他追求力量,是为了守护,为了脱,为了问道长生,而非为了凌虐弱小。若因力量而迷失本心,与魔何异?
他重新看向那棵老松,看向这片残破的宗门故地。往日的仇恨、执念、辉煌与落寞,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又缓缓退去。
他盘膝坐下,就在这老松之下,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