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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宫的门轴“吱呀”一声,被太监轻轻推开。
雪光从门缝里钻进来,落在赵刚明黄色的龙袍下摆上,像撒了把碎冰。
他没回头,只是径直走向那张铺着白虎皮的龙榻。
甲胄碰撞的余音还在殿外飘着,可这寝宫里,静得只剩他自己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踩在金砖上,闷得像敲在棺材板上。
他手不经意间扫过腰间的玉符。
触手冰凉,却让他嘴角微微扬了起来,那笑意没到眼底,只在嘴角勾了个冷硬的弧度,像殿外冻住的冰棱。
现在他是皇帝,大赵的皇帝,想要的东西,迟早都得是他的。
修仙者?呵呵。
太监捧着脱靴的锦盒,跪在旁边,头埋得快贴到地面。
赵刚抬脚,龙靴落在锦盒里,出“咚”的一声,吓得太监身子颤了颤。
“都下去吧。”他开口,声音里还带着金銮殿上的威严,只是多了点疲惫。
“是。”周边的太监们连忙退出去,连灯都不敢多留,只留下殿角两盏长明灯,昏黄的光晃着,把龙榻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蛰伏的龙。
赵刚躺在龙榻上,白虎皮的毛蹭着他的胳膊,暖得很。
手又摸向玉符。
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点。
他翻了个身,看着殿顶的藻井,上面雕着九条金龙,张牙舞爪的,可在他眼里,不过是堆木头片子。
“朕是皇帝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却带着股狠劲。
“永远的皇帝……”
话落,他闭上眼睛。
呼吸慢慢沉下去。
殿外的雪还在下,“簌簌”的,落在琉璃瓦上,没半点声音。
只有长明灯的光,在昏暗中晃着,映着龙榻上那个孤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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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的落雪镇,是被鸡叫吵醒的。
不是镇上的鸡——镇上的鸡早就被逃荒的人带走了,是沈夜昨天捡的那只竹鸡,不知怎么从灶房的笼子里钻了出来,在院子里扑腾着翅膀,“咯咯”地叫,声音脆得像破冰。
沈夜睁开眼时,天刚蒙蒙亮。
窗纸上透着点淡白的光,是雪光,冷得很,却比往日多了点活气。
他起身,摸了摸枕边的刀。
推开门,雪扑了满脸。
比昨天厚了不少,没到脚踝,踩上去依旧“咯吱”响。
医馆的院子里,郑凡已经蹲在雪地里,用树枝画着圈,嘴里念念有词。
旁边的柴堆上,雪落了一层,像给柴捆盖了层白被子。
“醒了?”郑凡抬头,脸上带着笑,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雪粒。
“去看看那竹鸡,再不放回去,就得把院子刨个坑。”
沈夜没说话,走过去抓竹鸡。
那小东西倒是机灵,扑腾着往郑凡身后躲,郑凡笑着拦了拦。
“哈哈,别吓它了,过年嘛,留个活物热闹。”
沈夜点头。
他抬头看向远处,落雪镇的屋顶都盖着雪,白花花的一片,连老槐树的枝桠都压弯了,像个驼背的老人。
“看什么?”郑凡走过来,递给他一碗热粥,是昨天剩下的肉汤熬的,飘着点葱花,暖得很。
“没什么。”沈夜接过粥,喝了一口,热流顺着喉咙往下滑,暖到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