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亲兵队长张武,赶紧上前一步说道:“将军,看这手法,下手又快又狠,没留半点余地,连刀痕都干净得很,不像是普通江湖人能做到的。”
张武长得高,脸上一道疤从额头到下巴,看着凶,此刻却不敢抬头。
他跟着赵烈多年,知道这位将军的脾气——越是平静,越容易杀人。
赵烈没看张武,只是望着山下的方向。
山下是一片树林,雪把视线遮了大半,只能看见模糊的屋顶轮廓。
赵烈把木牌扔回雪地里。
“查。”一个字从他齿间咬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
张武赶紧应:“是!末将这就派人去查!”
而赵烈此时蹲下身,指尖碰了碰一具尸体颈间的细痕,雪还在落,那道痕迹很快就被雪粒填满,连一丝血印都没留下。
再看周围,只有兵卒们杂乱的脚印,在雪地里织成一片狼藉。
“雪下得倒是勤快。”赵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意。
可雪下得太大了,之前地上的脚印、刀痕,早就被雪盖得干干净净。
几个兵在周围搜了半天,连一点痕迹都没找到,只能回来禀报:“将军,雪太大,什么都没留下。”
赵烈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转过身,玄色披风扫过雪地,带起一片雪粒。
“废物!”他声音不高,却让所有兵都跪了下去。
“将军饶命!”几个搜山的兵吓得浑身抖,头磕在雪地上,砰砰作响。
赵烈没看他们,只是盯着张武:“我养你们,是让你们查事的,不是让你们来报‘什么都没留下’的。”
张武赶紧跪下来:“将军,末将再派人查!就算挖三尺雪,也一定把人找出来!”
“不用了。”赵烈突然开口,目光又落回山下。
“禾强的刮地队,最近在这附近抢了几个村镇……”
这时一个老兵突然抬头,他脸上满是皱纹,甲胄也旧了,却敢直视赵烈:“将军,末将觉得,大概率是最近镇上的人。说不定是镇上藏着的高手——以前也有过逃兵躲在镇上,被禾强抓过。”
赵烈眯了眯眼。
“呵。”赵烈冷笑一声,玄色披风一甩,说道:“我赵烈的人,在这片地死了,那这片地的人,就都得陪葬。”
他翻身上马,声音传遍整个山头:“传令下去,明日天亮,踏平这边村镇!一个活口都别留!”
“是!”数百多个兵齐声应道,声音在雪山上撞出回声,很快又被雪压了下去。
赵烈勒转马头,往山下走。
玄色的身影在雪地里,像一道黑痕,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留下的兵,开始在山上扎营,篝火很快烧了起来,在雪夜里映出一片红光,却暖不了半分寒意。
医馆里,郑凡还在敲铁片。
“叮叮当当”的声,和里屋孩子的呼吸声、灶房余火的噼啪声混在一起,倒也不显得冷清。
沈夜还靠在门框上,手里摸着刀。
“他们要来了。”郑凡突然开口说道。
沈夜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怕不?”郑凡又问。
“不怕。”沈夜的声音很轻。
“这里现在是我的家。”沈夜继续说道。
郑凡笑了笑,把铁片塞进袖里:“好小子,跟我年轻时一样,认死理。”
他站起身,走到灶房门口,看了一眼锅里的残汤。
汤还冒着点热气——女人刚才又添了点柴。
“那个女人,不知道这些事。”郑凡说。
“知道了也没用。”沈夜说。
郑凡没应,只是转身回了桌边,又摸出铁片,继续敲。
“叮叮”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