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愣了愣,看向郑凡的后背。
郑凡的背不算直,却透着股劲,像山里的老树干,看着普通,却能扛住风雪。他忽然想起郑凡说的那个斩修仙者的普通人,心里动了动。
土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变成了石子路。石子硌脚,马的脚步也慢了些。
沈夜弯腰,替马拔了拔蹄子缝里的小石子,马低低地蹭了蹭他的手。
“前面就进深山了。”郑凡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
沈夜抬头看,远处是连绵的山,青绿色的树一棵挨着一棵,像铺了层绿毯。山脚下有条小溪,水很清,能看见水底的石子,阳光照在上面,闪着碎金似的光。
郑凡背上的布包晃了晃,小铁锤在里面轻轻撞了下,出闷响。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沈夜说道:“走了,山里的天黑得快。”
沈夜应了声,牵着马跟上。
风从山间吹过来,带着树叶的清香,比镇子里的烟火气淡,却更让人心里静。
他摸了摸背上的刀,刀鞘是温的——没开刃的刀,也跟着他,等着“到时候”的那天。
进山的路更难走,全是踩出来的山径,旁边就是陡坡,偶尔有碎石滚下去,“哗啦啦”响着掉进溪里。
郑凡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得不像个老头,有时遇到挡路的树干,只伸手一劈,“咔嚓”一声就断了。
沈夜跟在后面,眼睛盯着脚下,也盯着郑凡的背影——那背影在树影里晃,竟让他觉得,就算这山路再长,也能一直走下去。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溪声越来越近。
郑凡停下,指了指溪边的一块平地:“就这儿。”
沈夜顺着郑凡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平地不大,却干净,旁边有几棵大树,能挡雨。
沈夜把马拴在树桩上,马低下头,啃着地上的嫩草。郑凡已经把布包打开,掏出小铁锤和几块铁片,又拿出药筐,放在旁边的石头上。
“先搭棚子。”郑凡捡起几根粗树枝,往地上一插,“你去捡点干草,要干的,别带露水。”
沈夜点头,转身往树林里走。
周围的树枝擦过沈夜的衣角,出“沙沙”的响声。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偏西,把树叶的影子拉得很长。
山里很静,只有鸟叫和溪声,相比镇子里的热闹来说确实更让人踏实。
等他抱着干草回来,郑凡已经把棚子的架子搭好了。粗树枝交叉着绑在一起,上面铺着他刚捡的干树叶,看着简陋,却能遮风。
沈夜把干草铺在棚子里,踩了踩,软乎乎的。
“晚上吃烤红薯。”郑凡从布包里掏出两个红薯,外皮沾着点泥,却很沉。
“早上在镇子买的,甜。”
他把红薯放在刚生好的火边,火苗舔着红薯皮,很快就有香味飘出来。
两人坐在火边,依旧话少,只听着火柴“噼啪”响,听着溪水“哗哗”流。
红薯烤得冒汁水时,郑凡才开口:“明天带你认山里的药,比镇子里的多,也更真。”
“嗯。”沈夜应了声,伸手想拿红薯,却被烫了一下。
郑凡笑了,嘴角扯出个浅纹:“急什么,凉会儿再吃。”
他从布包里掏出个小铃铛,轻轻敲了一下,“叮”的一声,脆响在山里飘得很远,惊飞了树上的几只鸟。
沈夜看着郑凡手里的铃铛,又摸了摸怀里的铁片——那块刻着“夜”字的铁片,还带着体温。
风从棚子缝里吹进来,带着点凉,却吹不散火的暖。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和在镇子里不一样。但没关系,只要跟着郑凡,心就踏实。
郑凡是个好人。
——
山里的天,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