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里很暗,只有一盏油灯,放在柜台后面,昏黄的光笼罩着一小片地方。
药味很浓,比之前几家医馆都浓,还混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柜台后,一个老头正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把小锤子,敲着一块铁片。
铁片很小,只有指甲盖大,老头敲得很专注,眉头皱着,眼睛盯着铁片,连沈夜进来都没抬头。
沈夜没说话,站在门口,静静等着。
油灯的光晃了晃,把老头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
老头的头全白了,比之前村尾的老太太还白,披在肩上,像一团雪。
他穿着一件灰布长衫,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的棉絮,却很干净,没有一点污渍。
敲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老头终于停下手里的锤子。
他把铁片放在手里,吹了吹上面的铁屑,又眯着眼睛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才抬起头,看向沈夜。
老头的眼睛很亮。
不是年轻人的那种亮,是像淬了火的铁,沉得很,却能看透人。
他的目光落在沈夜身上,从头顶看到脚底,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柜台前的小板凳:“坐。”
声音很沉,像敲在木头上。
沈夜坐下,小板凳有些晃,他用手扶住了。
他看着老头,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老头却先开口了:“渴吗?”
没等沈夜回答,老头起身,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个粗瓷碗,又从旁边的陶罐里倒了些水,递给沈夜。
水是凉的,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应该是井水。
沈夜喝了一口,嗓子里的干涩好了些。他把碗放在柜台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认真地说:“老先生,我有问题想要问您。”
老头没立刻回答,他拿起刚才敲好的铁片,放在油灯下又看了看,然后慢慢说道:“什么问题?”
“我感觉我有病。”沈夜挺直了腰。
老头的动作顿了顿。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沈夜的手心,沈夜下意识地张开手,掌心的老茧很明显,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
“江湖人?”老头问。
“不是。”沈夜如实的回答道。
他不算江湖人,顶多算个人。
老头没说话,他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几根银针,亮得像雪。
他拿起一根,对着油灯看了看,然后说:“你劈一刀我看看。”
沈夜愣了一下,说道:“我的刀很快。”
“哈哈哈哈!”那老头笑着点了点头,再次说道:“这样吧,门口那有棵树,你去劈一刀。”
沈夜没有废话,站起身,走到门口。
巷子里的风更凉了,吹在脸上,很舒服。
他看了看巷子口的小夜,小夜正抬着头啃着树叶,没看他。
然后,沈夜看向门口另一旁的老槐树,树干不粗,只有碗口大。
他取下肩上的刀,瞬间,一股暖流从胸膛升起,慢慢往手心流去。
手心热,握刀的力气也大了些。
沈夜抬起刀,对着老槐树,轻轻劈了下去。
“嗤”的一声。
刀身没入树干,只留下刀柄露在外面。切口很平整,没有一点毛刺,像是用尺子量过。
沈夜拔出刀,擦了擦刀身,重新裹好,背在肩上,走回医馆。
老头还坐在柜台后,手里拿着那根银针,不过目光却落在沈夜身上,比之前亮了些。
“你这不是病。”老头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是内劲,修武的人都会有,不过你这又有点不一样,有点奇怪。”